第13章_重生之真不挖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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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校方统一安排吃过午饭后,没有再回宿舍楼。

  各班在空地上集合,整理完队伍之后,下午由当地的管理员引领着学生围绕整个场子转了一圈。

  宿舍楼和作物工厂的位置相连,整片包围起来的场地很大,往外走,脚下的水泥地渐渐变成土地,前一天下过雨,地面上还有些泥泞。徐皓跟着队伍走了一会,感觉脚底下的土质有点松软,就往远处看,果然见得一大片高耸错杂的玉米地,隔壁连着的还有各种盘在地上的作物,看上去金灿灿的样子,很有深秋的氛围。

  偶尔间隔听得见行走队伍里一惊一乍的呼声,然后旁边还有人嬉笑几句,是走路的过程中有人溅上泥汤了。徐皓闻声看过去一眼,就收回视线,想,都来务农了还穿的跟去赴宴似的,人农民伯伯干活都不够累的,谁还有功夫看你们,这不穷得瑟么。

  初来一个地方,学生们又都年少,那新奇劲儿就像一簇鲜花似的涌在一起,看什么都觉得好玩,都觉得新鲜,一路上精神头高昂,还有闲人去沿路采了几多野花。

  然而没成想的是,这一走就是一个多小时。

  原本只以为围着这个场子转转看看,没想到领头的管理员还带着学生们走了一个山头,山体坡度不大,但是山路很绕,新鲜头一过,大家渐渐的就开始喊累了。

  有些鞋子不跟脚的或者体力差的女生已经不想走了,但还是没走到目的地,问同行的班主任还有多远,班主任表示也不了解,最后差人去最前面问了,才知道他们这一趟是要去山上的水库。

  说是水库,但看上去只是一个山间的普通湖泊,令所有哦看过的学生都大失所望。

  然后,想到还要再走了一个半小时原路返回,队伍里一时怨声载道,兴致迅速跌了下去。

  往回走的路不是原先那条路,但大部分人已经无心看风景,也就仅剩的那么一部分男生还能有说有笑的。下山后又是一片新的田地,再看见玉米田就知道离工厂区不远了。队伍走了一段路,忽然听见有个人喊了一声,“我靠,怎么这么臭。”

  这句话一出,大家分别都有意识的注意到了这股难闻的味道,且越走味道越重,不多时,忽然从队伍最前端传来一阵骚动,队伍的速度跟着缓下来。

  有些同学觉得很累,想蹲下来喘口气,可是因为周围臭气熏天,也都一个个拧着眉头不敢蹲,尤其是这一路反复看见许多大坨的牛马粪,让这帮学生唯恐沾到自己身上。

  跟着队伍再走一会,徐皓才发现前面什出了什么状况。队伍之所以走的慢,是因为前面平地上有一个大坑,上面架了一块仅有一米宽的石板,为了保险起见每次桥上只过一人,而那里面也正是散发臭气的根源。

  徐皓自从上学之后就没怎么在农村待过,一时间也被这股气熏的要命,就听见身后张旭升抻着脖子喊了一句,“卧槽,这么大的一个粪坑!这怎么走啊!”

  张旭升正好依次站在徐皓后面一位,徐皓转过头跟他说,“什么粪坑,这叫化粪池,你一会记得堵着鼻子眯着眼,直接跑过去就完事了。”

  说话的功夫徐皓就快到跟前了,闫泽顺位站在徐皓前面,听见徐皓这么说了,回头过来问徐皓,“还要眯眼?”

  闫泽这人本来就挺爱干净,看他这个皱眉头的表情就知道他也被臭的够呛,徐皓捂着嘴,实在不想张大口,就走到闫泽身边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憋着气说,“听我的准没错。”

  徐皓这拍后背的动作跟哄小孩似的,让闫泽步子稍顿了一下。

  闫泽这次倒没再明显的避开徐皓动作,只是有些不怎么自然的侧了下肩膀,显然是没被人做过这种小动作。

  不过徐皓拍了一下就放下手了,他自己被臭的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也没注意闫泽有什么动作。

  等看见闫泽捂着脸走过去的时候,徐皓一刻没犹豫,跟在后面跑过去了。

  再后面还能听见张旭升喊,“眯眼?为啥啊?为啥不能睁着眼?”

  徐皓真佩服张旭升这种环境还愿意开口说话。

  结果张旭升捏着鼻子跑了一半,突然表情扭曲,一步从板子上跳过来。

  跳过来松开鼻子,张旭升连忙揉了揉眼睛,说,“这粪坑简直绝了,连空气都臭的辣眼。”

  徐皓:“……早跟你说什么来着。”

  ——

  第一天,校方照顾大家适应力不够,晚自习早放了半个小时。

  徐皓从教室走的时候,王浩然被老师留下了,他就自己先回宿舍了。

  九点钟的郊区,没有光污染,四周比城市更黑一分,然而场区内路灯很多,加之周围往宿舍区走的学生很多,大家结伴而行,倒也没觉得有什么隔离感。

  徐皓抱着两本,推开宿舍门的时候,发现屋里早已经回来了一个人。

  是闫泽。

  另外班的三个或许是下课晚,目前还没回来。闫泽一个人站在阳台上,玻璃门半开着,他的手正落在窗框上,听见有人进来,闫泽收回手。

  阳台就在进屋大门的正对面,外面有一盏路灯隔着他们房间的玻璃窗,十分明亮,即使屋里已经开了灯,路灯还是将阳台照成一片橘黄色的浓雾。

  那里将闫泽整个人笼罩进去,边界很模糊。

  徐皓把书放在桌子上,伸手去提了一下门边的暖水壶,一共四个暖瓶,里面都是空荡荡的,徐皓提起两个,见闫泽已经转过身,但是没说话,徐皓就随口跟他一过招呼,说,“看什么呢。”

  闫泽走进屋,随着动作把玻璃门拉上,沉了一口气,才说,“没什么。”

  话语简短,听上去不是很想交流的样子。

  徐皓提着水壶的站在门口,听闫泽这么一讲,就说,“行吧,我打水去。”

  正打算就这么走了,徐皓却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视线在阳台透进来的路灯光和屋内厚重的遮阳布上面停留了一下。

  灯光很亮。

  徐皓眯了一下眼。

  再走的时候,发现闫泽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到门口了,闫泽顺手提起门边的两个暖瓶,跟徐皓说,“走吧。”

  徐皓一愣,没想到闫泽也会去,还是闫泽先一步提着水瓶往外走了,徐皓才跟着走出去。

  这个地方设计的很奇怪,打热水的地方并不在宿舍楼里,而是摆在宿舍区外面的一个空地上,想要用热水的学生们,无论白天晚上,都必须提着暖壶穿过一段不算近的路程到达热水器械那边,这样走一个来回才能用上水。

  徐皓跟闫泽两个人走下楼,教学区的班级已经全下课了,学生们人声嘈杂,蜂拥的走向宿舍楼,这个时间愿意出来打水的人不多,放眼看去也只有徐皓他们和零星几个人在逆着人流往外走。

  再走走,噪杂声被甩在身后,渐渐的就没什么人了。

  两人一路也没开口说过话。

  沿路植被低矮稀疏,路上布满泥泞错乱的脚印,白天走过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然而乡村的夜色比城市更重一分,加之天冷,就未免觉得荒凉。

  然而空气新鲜的好像从云层中鲜榨出来的一样,晚上散步,让人觉得很透气。

  就是有点冷了。

  徐皓并肩靠后走在闫泽身边,一边走一边想,节约用水也没有这么节约的吧,这荒郊野外的谁愿意出来走,估计明天小卖铺里的矿泉水会被卖爆。

  正想着呢,一抬头,突然发现旁边人了了。

  徐皓诧异回身,就见闫泽不知怎么的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把脚步停下,随后站在那一动不动。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令闫泽的脸色看上去有点差,他侧脸**了一下,眼睛死盯着前面,就好像在跟什么野兽对视一样。呼吸凝顿,又如履薄冰,显然的闫泽是看见了什么,一点突发状况,让他整个人变得很紧张。

  徐皓似有所觉,顺着闫泽视线往前一看,却发现前面什么也看不见。

  是真正意义上的什么也看不见。

  刚刚路灯排列密集,那灯光跟不要钱似的照那么亮,徐皓竟一时没有发现,路灯走到这里,就到此为止了。

  再往前走,大片路灯灭了,乡村就有这种特质,黑夜如同胶状浓稠,打上手电筒也还是跟瞎子一样。

  而闫泽就莫名其妙的停顿在那里,身体僵直,唇上血色尽失。

  不过徐皓松了一口气。

  说真的,要不是今天晚上是他在这,换成别的任何一个人,看闫泽这个反应,估计都得以为闫泽这是半路见鬼了。

  但这也太过分了吧,都走这么远了告诉人灯没了,再忆苦思甜也不至于这样吧,难道都叫人家摸黑去接开水吗?

  徐皓凭借自己双眼的视力,终于从一片浓厚成胶状的黑夜中发现了一红一绿两个小光点。

  是热水器。

  约莫一下,离着没太有光的地方,大概还能再有三十来米。

  闫泽情绪反常,但徐皓顾及了一下闫泽的自尊心,就没有再去看他,只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似的跟他说,“唉,这黑灯瞎火的也不是个事儿啊,你就在这看着水壶吧,咱俩一块过去也什么都看不见,再让热水瓶倒了溅一身多不值啊。”

  徐皓这突然开口一说话,在万籁寂静的夜晚尤其分明,令闫泽如同梦中被惊醒一般,步子有些不稳的向后退了一步。

  闫泽跟着声音下意识看向徐皓,眼底的情绪甚至一时间没来得及收回去。

  满目仓惶,带着一点难以自持的失措,他微微张开嘴,短促的呼吸了几下,又不堪情绪如此直白的暴露在外,令闫泽甚至有一瞬间想逃。

  然而徐皓相当有默契的没再回头。

  徐皓话说完了,就提着手里的两个暖水瓶往前走,越走到深处,空间逐渐黯淡,黑暗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袭来。

  然而徐皓还是摸索着找到了热水器,腾出一只手来打开手机的内置照明,对准出水口,就这么把两桶水给接满了。

  再往回走时候,看见闫泽孤零零的站在原地没动。

  倒数第二个路灯把闫泽的身体拉成一个斜长刻骨的影子,又仿佛令他整个人陷入了一场难以理解的黄昏。

  没由来的,徐皓觉得闫泽是在忍耐什么。

  徐皓走到闫泽跟前,放下自己的再去拿闫泽手里的两个水壶,却发现闫泽攥得很紧,被他抽了一下,才后知后觉的放开了手。

  徐皓隐约还能试到把手上的冷汗。

  闫泽松开的手有一点颤抖,他微微垂着头,碎发遮住眼睛,手指最终捏成拳头。

  他不吭声,全身都在发力收紧,终于咬着牙克制住了那一点脆弱的情绪。

  徐皓拿着水壶直起腰的时候,刻意避开了闫泽的眼睛,却突然想起上辈子看过的一个电影。

  名字已经忘记了,只记得有一个男人在路灯下走。

  一盏灯,又一盏灯。

  最终走进一片不可渗透的黑暗中,连影子都被吞噬。

  这个电影闫泽绝对看不了。

  往回走的时候,周围多少能看见人了,然而闫泽却明显比来的时候消沉的多。

  两个人又一路无言的走回宿舍,一进屋,看见其余四个人都回来了,大家对于有人会主动打水表示相当吃惊,以至于一进屋就把徐皓和闫泽猛夸了一阵。

  但是闫泽话都没说一句,放下暖水瓶径直走到床上,脱了鞋,双手在床沿上一撑,动作相当简略的就上了床。

  留下那四个人面面相觑,都以为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后来还是徐皓给圆了个场,这才打破尴尬,大家又聊了点别的。

  临睡觉时,徐皓对面那个下铺去关灯,灯一关上,发现遮阳布不够长,紧邻着阳台的那个路灯仍然有一道光线散落在徐皓他们这边的床上,令那一面墙看上去仍然明晃晃的。

  这位关灯的同学一看,就忍不住过来扯遮阳布,一边扯动一边说,“嘿,到头了?哪有路灯给人安排在窗边的,这让人怎么睡啊。“

  徐皓正好刚换上睡觉穿的短袖,见床上那道光随着窗帘被扯得来回抖动,就说,“算了吧,也就我们这亮点,你们那边又不透光,不用忙了。”

  那同学还有点不死心似的,抬头研究了一下窗帘的布局,说,“那怎么行啊,那你们怎么睡啊。”

  徐皓笑,“嗨,我是怎么都睡的着的,至于……”

  徐皓个字高,站在床边上一转头,正好就能看见闫泽。

  闫泽面对着墙,背对着徐皓,身体微微拱起来,却又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徐皓说,“至于闫泽么,他都睡了,估计也不影响,就这样儿吧。”

  那同学如此一听,也作罢了。各自上了床,没多久宿舍里就陷入了睡前的安静。

  徐皓躺在床上,没多时听见上铺有衣服摩擦的声音,估计是闫泽终于觉得保持一个动作太久不舒服了,稍微换了个姿势。

  斜后方投进来的光路,轨迹正好有一段落在徐皓手上,金灿灿的,徐皓就抬起手来看了看。

  手纹错杂,每一道都泛着光。

  徐皓闭上了眼睛。

  睡着前,徐皓还在想,上辈子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闫泽感知上有点小缺陷。

  他长着一双深夜里的眼睛。

  却偏偏,无法在没有光的地方生活。

  或许连闫泽的某些直系亲属都未必知道,为什么闫泽睡觉的时候必须要点灯。

  因为黑暗是闫泽噩梦的根源。

  只能逃避,无药可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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