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棋高一着_魔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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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棋高一着

  第二十四章棋高一着

  张义先道「回去后,他们会发现我俩饮酒。」

  鬼谷阴姬道「就是要他们知道。」

  张义先疑道「妳不是不想让你妹妹知道?」

  鬼谷阴姬道「那是两回事,须让她知道我俩在一起了,我们越是不说,她越是相信。但是否有了身孕,只有我知道,她只能猜测,这样我再出来找你,她才不会反对。」

  次日,两人聚多离少,离愁浓织。

  这场意外的姻缘都教两人始料未及,难以置信。

  两个身份、地位与命运完全不同的人,在这情况下邂逅,进而相爱,虽说都是自愿,可却都有着种种身不由己的悲怆。

  也就是说,若非情势所迫,若有更好的选择,他两人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鬼谷阴姬决定要孩子,可她并不确定要不要孩子的父亲,因为她很清楚,这孩子的小姨与父亲间,只能选择一个,两者不可能共存。

  而张义先更是矛盾,他是掌门派至泰山派卧底的,尤其蓝生与鬼谷阴姬还有着不共载天之仇,现在暂时可走一步看一步,可他心知肚明,迟早有一天他也须面临残酷的选择。

  没有临别依依,没有甜言蜜语及山盟海誓,两人始终沉默。她俩都知道,纵有千言万语,可若明日一别再见无期,说了又有何义?

  「明日我不想见到你。」鬼谷阴姬说的最后一句话。

  张义先甚至没问原因,是不是少了临去一瞥,便能多增添几许别后思念?

  或是少见他一面,更能下定不再见他,甚至任由鬼谷仙妹杀了他的决心?

  农村的房子虽租了,那只是她习惯留的后手,可鬼谷阴姬仍不确定回去后是否仍想见他。

  次日一早,鬼谷阴姬与包不同便乘着泰山派的马车离开。临行,她帮张义先向申宏日要了块令牌,说是以后会令他替鬼谷办事。有了这块令派,张义先便可随时进出泰山派。

  毒龙离开云龙山后,来到了滁州将军山下的一间客栈,有个女子已在那等了他五天。

  这女子便是那蛇精,她与毒龙相识相知,可说是他的红颜知己。

  可她始终没告诉毒龙自己的身份,人妖殊途,她怕说了后毒龙会疏远她,甚至不再和她交往。

  毒龙欲带她去见度厄大师,听大师说禅解惑。她本不愿意去,倒不是怕见高僧,而是怕遇上将她逐出将军山的红菱。

  傍晚,这头银霓正准备出发,今日是黄琦与何违女大喜的日子,因近日江湖风浪迭起,因之轩辕派并未邀各派掌门观礼,只于一月前发喜帖通知各派。

  蓝生此时不敢离开云龙山,幸好银霓可速去速回,因之让这个最不适合祝贺之人,代南海门前往祝贺。

  蓝生、宝儿与徐芳,于后山林中,目送银霓御着风飘然而去。

  银霓在轩辕派山门前不远落下,老远就听闻山门通报「银霓姑娘到」。

  南宫雪萼暂时抛下新人,步出堂门迎接。

  秦飞当了黄琦的主婚人,来观礼的只有两个小门派的掌门,其他门派多派一代弟子前来,只有南海门,派了个不是本门的人前来。

  堂上喜气洋洋,新人牵着锦绳,蒙着红巾,即将拜堂。

  南宫雪萼道向银霓道「我知你哥哥不方便来,本来便和秦掌门与女儿商量,若他能来,必要他当主婚人,不过既然妹妹代他来了,不如就当黄琦的主婚吧?」

  银霓道「他的主婚不是秦掌门与妳么,我怎适合?」

  南宫雪萼道「姑娘和生弟对我轩辕与华山两派皆恩重情深,尤其更费心让他俩复合,怎担不起?」说着便拉着银霓,一同走上主婚位。银霓从未见过这场面,也不知该不该拒绝,便半推半就地当上了主婚。

  主婚三人,银霓的年龄与外表看来做这对新人的女儿刚刚好,不知情的外宾莫不疑云满布。

  拜完堂,南宫雪萼道「倘若新人明年能生个一男半女的,还要请蓝掌门当干爷。」

  齐采瑶道「那银霓姑娘不是要当干奶了?」众人哄笑一团,银霓道「干爷、干奶,我和哥哥岂不成了夫妻?兄妹做了夫妻,那不成了畜牲?」

  众人又是一阵谑笑,都觉得一向不苟言笑的银霓今日特别风趣,可众人岂知,这《不做畜牲做的事》,原就是银霓与蓝生结拜时的约定。

  临进洞房,银霓亲口向一对璧人转达蓝生的祝贺,便说还有要事便要离去。

  南宫雪萼似早猜到银霓可能会来,准备了一大包枣泥糕,银霓往天上走,本不适合载重物,可又有些舍不得,便全收下了。

  背着二十余斤的枣泥糕,银霓朝东北泰山飞去。

  逆着西北风,又携着重物,整整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才落在泰山脚下。银霓苦笑,不舍便是贪与痴,三条毒龙她方才已背负了两条。

  已近戌时,银霓依田盼盼所述,飞身入墙,然后以灵敏的嗅觉避开了守夜与尚未入睡的泰山门徒。可几乎闻遍了,却没有张义先的气味。

  原来张义先与杨修在山下喝酒,杨修好酒好色,又极力想巴结这鬼谷红人,何况他身上还有可随时出入的令牌…,两人除了喝酒,杨修还不知何处弄来两名年轻女子做陪。

  张义先不傻,他没道貌岸然地拒绝,可当那女子伺候他就寝时,他却佯装醉得不醒人事,因此这女子白赚了杨修给的银子,却没干活,睡了一夜安稳觉。

  银霓又寻了两刻余,仍寻不到张义先,无法探得自己与蓝生想知道的事,无奈,只能退而求其次去寻木桶。

  来到原田盼盼的闺房前,有两男一女的气味,可老远便听到里面有不寻常的呼喝、与女子的挣扎声。

  原来屋里的女子是田盼盼的侍女,小鱼,田盼盼走时仓促将她落下了。早有申宏日的徒弟想要这女子,申宏日许了将她赏给了这两名武功较高的弟子,等鬼谷阴姬昨日前脚一走,今日他俩人便迫不及待的来兑赏。

  无奈香没烧好,却被银霓撞见。

  银霓潜进屋,隔着一间房,还离着两人三丈远,便将两人点中穴道。

  小鱼见两人不动了,缓过神来,抬头却见一白衣女子立于门口,一时竟不知是人是鬼。

  可无论是人是鬼,都比眼前这两人强。

  「妳是小鱼儿?」银霓问

  「奴婢是小鱼,不知姊姊如何认得我?」小鱼心有余悸,尴尬地整着凌乱的衣裳与发髻

  「我是妳家小姐盼盼的朋友,她托我我取一样东西。」银霓接着问小鱼,知不知洗澡的木桶置于何处?

  「原来在此处,」小鱼道「现被移到仓房。」

  鬼谷阴姬走后,木桶便移到了仓库。

  小鱼说出了仓房的位置,银霓转身正要去仓房,却听小鱼泣道:姊姊取完东西,可否救奴婢出去,否则小鱼迟早要被他们糟蹋。

  银霓答应她,要她在门口候着。

  仓房并不远,且此时多数的人已入睡,银霓一眨眼便到了附近,门前有两人放哨,一明一暗。

  明哨低头在吃宵夜,暗哨呼吸平缓,似在打盹。银霓迅速放倒两人,从门前明哨兜里搜出了钥匙。

  一开门,偌大的一个木桶赫然在眼前。

  「好家伙!」银霓叹道「可惜携不回去,否则也给哥哥弄一个。」

  银霓跃进桶内,依田盼盼之言,顺利找到暗括,打开活门,取出了一张图,一张纸,还有一张银票,尽收兜里。

  银霓赶回田盼盼居所,见两名手执火炬的门人正在门前巡视,他俩立于门前,侧耳倾听。.银霓知道必是那两人一路的,不知是想来分杯羹还是讨个便宜,放出丝带一并收拾了。

  两人一倒,小鱼便惊慌地跑了出来,银霓道「贼窝不可久留,妳将眼睛闭上。」

  也不管她眼闭了没,银霓用一小段丝带遮住她双眼,便欲迎风而起。

  虽是顺风,可风势并不大,如何载得动一个女子和二十几斤的枣泥糕?

  一犹豫,但听锣鼓喧天,银霓行踪被发现,七、八人举着火炬与刀剑朝她奔来。

  银霓不慌不忙,咬了一口枣泥糕,自我解嘲道「本以为《天与弗取,反受其咎。》岂知《负且乘,致寇至!》」便不得不将整包的枣泥糕倾倒在林中。「还温着呢!便宜早起的鸟儿了。」

  本想一路飞回云龙山,可银霓却在将军山下落下。

  客栈即将打烊,银霓给了小鱼五两银子和一截丝带道「小鱼儿,妳暂先住下,我有要事去去就来,妳将丝带系于窗外,窗子不要关。」小鱼此刻已把银霓当作菩萨、神仙,唯唯诺诺,言听话从,问都不敢多问一句。

  银霓方才感应到了弥陀寺中有妖魔,并确定便是那蛇精,于是欲前往一窥究竟。

  弥陀寺,禅室里,度厄大师,正与毒龙和那名为小痴的蛇精喝着禅茶。

  边喝禅茶边谈禅。

  银霓翩然落在门外,声音甚至比鸟儿还轻,她曾试过,这声音连蓝生都听不清,心想屋内的人当也不会察觉。

  可银霓突然想到,若屋内都是些光明磊落之人,自己不成了小人?

  一念之间,银霓移身,走进禅房。

  「银霓…姑娘?」毒龙惊道

  毒龙与小痴见到银霓都甚感诧异,尤其是小痴。

  可度厄却微笑道「姑娘请坐。」

  是个方桌,银霓坐在小痴身旁的空位上,与度厄相对,毒龙则在小痴左方。

  毒龙道「我从云龙山一路赶来,没有耽搁,没想姑娘也这么快。」

  银霓笑而未答,向度厄道「大师,我去北方办点事,回来路过此处,特来探望。」

  「你去了北方?」毒龙不解

  银霓道「今日是轩辕派大喜之日,我岂能不去?」接着银霓从兜里拿出了那张图和纸道「顺便去了泰山,帮你取回了你要的东西。」

  毒龙接过,简直不敢相信。那张纸比这图似更重要,银霓看过,是前太子朱标盖的印,证明毒龙便是他所生之子…「木桶里还有张二十万两的银票」银霓道「那日你并没提到银票,所以我决定将之交给盼盼。」

  「银票不重要」毒龙道「看来在下欠南海门的还不清了。」

  银霓道「我并非南海门人,我帮你是因为哥哥说你是重情义的大侠,若寄望你图报,不显得我哥哥薄义寡情?」

  「在心心领了」毒龙道「你哥哥,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

  想了会毒龙续问「妳既去了泰山,盼盼一直担心她的侍女,不知妳可见到她?」

  银霓道「妳说小鱼儿么?」

  「正是」毒龙道,听银霓叫出了名字,想她当是见着了。

  银霓道「我救她出来了,她在山下客栈等我。」

  毒龙难以置信望着银霓,就是自己有十个□□,也不敢去泰山派救人,要如何携个弱女子逃出生天?更匪夷所思的是,么短的时光,她怎么可能做这么多事?

  可毒龙见度厄与小痴表情却异常平静,见怪不怪。

  毒龙「大师可知这银霓姑娘的身份?」

  度厄道「不知便是知,知便是不知。」

  每次弘智与度厄和毒龙说这种打哑谜似的话,都令他烦恼不已,到底是知还是不知呢?

  银霓似看出他的烦恼,道「知而不言是真知,不知而言是不知,你想要的答案是大师不能说的,就像我本想问大师的事一样,既不可说,何须问?」

  「呵呵呵」度厄乐道「银霓姑娘乃真知也。」

  毒龙知道银霓是想问那四个奸细的事,这事他可不敢问,没想自己认识大师近三十年,而银霓才见过他一面,便比自己更了解他的心性。

  度厄道「佛祖为求无上智慧,放浪形骸六年而不可得,却在菩提树下静思而悟无我,终而涅盘重生。」「据说在达到涅盘重生的那剎那,能见七彩祥光。怎么形容七彩祥光呢?老衲方才正在想此事,突闻我徒称《银霓》二字,甚妙甚妙。」

  毒龙觉得度厄大师有点离题了,可银霓听她说自己的名字竟与涅盘有关,却喜不自胜,想来这名字不过是宫主当时灵机一动起的…

  度厄大师向小痴道「小痴姑娘,方才妳问到情爱与缘份,老衲一直没回答妳,老衲本是希望妳能随缘,可既然妳名为小痴,要想随缘便难了。」

  「人间事须过去后蓦然回首才看得清,但老纳见妳诚心向善,可告诉妳,将来能渡妳危厄,助妳良缘者或许便在妳身旁。」

  小痴望着眼旁的毒龙,心中流过一道暖流,她不就为此而来?

  原来方才是在谈姻缘,银霓怎会看不出小痴对毒龙的心思?觉得不方便在场,于是起身欲告辞。

  度厄大师道「银霓姑娘,上次我们谈到般若,希望以后会有机会谈慈悲。」

  银霓心头一惊,这慈悲二字确实是她一直想问的,可却无从问起。

  「大师不能现在说么?银霓洗耳恭听。」

  度厄大师道「时机尚未成熟,虽谈亦不中。」

  银霓道「银霓虽发了宏愿,可却不知如何舍与得,或许一直要等到有一天,面临了艰难的抉择时,才能真正了解何为慈悲,希望大师到时能解我所惑。」

  叵料此刻度厄竟起身,合十念佛道「阿弥佗佛,银霓姑娘,老纳在此已近二十载,就是再等上十年八年又何妨?」

  三更了,三人告别,同回客栈。

  客栈已关门,银霓指着二楼道「那系着丝带的房间便是我和小鱼儿定的,可让你两借住。」

  银霓说罢已飞身而上,窜入窗中。

  毒龙暗笑,此刻岂能示弱?与小痴相视一笑,拉着她的手双双跃上窗台。

  小鱼在屋里等得心焦,忽见银霓飞窜而入,又惊又喜,再见毒龙进来,更是喜不自胜。

  「龙大叔,」小鱼红着眼眶道「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毒龙呵呵笑道「我还以为银霓姑娘在说笑呢,没想她竟真有通天本领,将妳救了出来。」

  「是啊」小鱼道「姑娘定是神仙转世,能御风而行,乘风游八荒。」

  银霓向毒龙道「后会有期了,我俩还得赶回云龙山呢。」

  毒龙道「不等天明再走么?」

  银霓道「我哥哥还在等我呢!」银霓知道她若没回,蓝生肯定睡不着。

  果不然,蓝生在房里心急如焚,不过宝儿、一剑、田盼盼姊弟,也都陪着他,说好等到三更,可三更都过了一半,一个人也没走。

  「我不该让她一个人去的。」蓝生这句话不知说了几遍了,可心情却一遍比一遍沉重。

  「师叔,夜里茶喝这么多睡不着的。」宝儿见他又打算泡壶新茶,担心道。

  蓝生心想,就算三天不睡又如何,就两天吧,蓝生许愿道。

  刚许完愿,便听得屋外有动静,蓝生赶至门口,果见一袭白纱…

  蓝生还来不及和银霓说些什么,只听耳边乍然响起凄厉的呼声。「小姐,小鱼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妳了。」小鱼的词虽和见到毒龙时差不多,可此时已声泪俱下,与田盼盼抱成一团。看来她俩不若主仆,倒像姊妹。

  「怎么回事?」蓝生问

  「哥哥准备当干爷了」银霓细说从头。

  转眼已是十一月,鬼谷阴姬静极思动,走进了鬼谷仙妹的房里。

  「我想出去」。

  鬼谷仙妹瞅着她,阴笑道「姊姊这几日茶不思,饭不想,可是得了相思病?」

  见姊姊不答,鬼谷仙妹续道「姊姊可知为何人说《小别胜新婚》?因为这时候,是一个女人最想要的时候。」

  鬼谷阴姬狠狠瞪着她,若说话的不是鬼谷仙妹,她早就翻脸。

  她不在乎人家称她魔头,为了复仇不择手段,也不讲信义。可她决不容许别人说她□□下贱…

  鬼谷仙妹笑道「想要就想要,有何难为情?为何男人好色就说是风流倜党,女人就落得□□下贱?」

  鬼谷阴姬懒得理她,眼神避开,恼得连看也不看她了。

  「姊姊既不肯说是否怀上孩子,妹妹也不能强逼,要出去可以,但有两个条件。」鬼谷仙妹道「首先,姊姊随时可以走,但一个月内须回来。第二,姊姊要答应我,生了第一个孩子要归鬼谷。」

  「还会有第二个?」鬼谷阴姬冷冷道

  鬼谷仙妹笑道「姊姊要生孩子,娘要嫁人,谁管得住?」

  「我答应妳」鬼谷阴阴姬道

  鬼谷仙妹摇头道「姊姊切莫如此爽快,还是考虑考虑,半个时辰后,再回答我。」

  鬼谷阴姬斗志全失,甚至觉得了无生意,看来心里盘算什么,这鬼妹妹全都知道。自己决计是逃不出她的魔掌。

  半个时辰后,鬼谷阴姬又来见妹妹,还是给了一样的答案。

  鬼谷仙妹道「姊姊既已慎重考虑,妹妹便记下了。」

  见鬼谷阴姬转头便要走,鬼谷仙妹道「姊姊别急,这有二百两银票和一些碎银孝敬姊姊,还有那个姓张的酒囊饭袋姐夫…」

  鬼谷阴姬才不跟她客气,照单全收。

  鬼谷仙妹阴笑道「酒囊饭袋若姊姊玩腻了,可早些回来,妹妹大度,那嫪毐可借给姊姊。」

  鬼谷阴激怒道「妳当我是什么人了?」

  鬼谷仙妹带点无辜笑道「妳是我姊姊,从娘怀上我那天就是了,否则,我怎舍得把他借给妳?」

  鬼谷阴姬憋着满腔怒气,一路飙着快马,奔向六百里外的泰山。

  离泰山越近,她的心情越爽朗,怒气一丝半缕的飞逝在风中、耳后,最后剩下的竟全是思念,满满的思念。她停下马,真不敢相信自己竟会爱上这个…酒囊饭袋。

  胡乱于林子里休息了半夜,次日寅时便继续策马奔驰,这去泰山的路怎如此长?

  午时,鬼谷阴姬才到泰山,她拿了五钱银子给了一个卖材的樵夫,要他去泰山派。

  樵夫欣喜若狂,依言走到山门,说是有信要交给张义先。

  守山门的早有听掌长门交代,不敢轻忽,立即将信拿去给张义先。

  张义先看了信,写着「去帮我办事」几字,心中大乐,便将信拿给申宏日看,申宏日立即亲自帮他挑了匹好马,要他好好替鬼谷办差。

  张义先乐在心里,暗道『可知爷办得是什么差?』

  张义先一路快马狂奔,往那间农村租屋驶去,他可以随时外出,三天前曾悄悄来看过,里面该买的一应俱全,也打扫得干净。

  可当他赶到时,屋里却空无一人。

  「尊使,尊使。」他轻嚷了两声。『对了,日后该唤她什么呢?』

  一直等了半个时辰,眼见秋水都成了霜,一脸抑郁的鬼谷阴姬才终于出现,手里竟端了个锅子。

  「何事耽搁了?」张义先问,接过锅子,掀盖一看,竟是一道热呼呼的红烧蹄膀。她只有一只手,骑着马如何端得稳锅子?汤汁溢了满锅

  张义先将蹄膀置于桌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北京城,皇帝朱棣北征回来,见过大臣后,便单独与太子及无双公主于书房密议。

  朱棣见胡滢之事,虽然毒龙早知道,但太子与公主并不知。赦免毒龙并不需昭告天下,只消暗中通知各府州及锦衣卫不再通缉他便可。

  在皇上面前,太子极力推崇蓝生,并将他这几个月来,屡挫鬼谷及欧阳世家的事迹一一陈述。

  汉王朱高喣虽回到封地乐安,但其三子朱瞻圻与十一子朱瞻垹,仍居于南京汉王府连络呼应,犹如□□,令朱棣甚为不满。

  无双公主又再提与蓝生定下盟约之事,认为明年武林大会之后当可采取行动。

  朱棣早有了想法。尤其最近,总因靖难之后杀戮过重,恶魇连连难以安眠,昨日幸赖无双公主以魔笛奏以宁心咒才能入睡。

  七天后无双公主便回到南京,朱棣因身子日渐衰颓,便要太子仍留在北京。

  看到日夜思念的兰香公主身体日渐憔悴,无双公主心如刀割。

  太医私下向无双公主道「兰香公主体弱,气衰,且屡犯心疾,恐怕熬不过这个冬天。」

  「难道无药可医么?」无双公主泣道

  太医道「药石罔效,可若有庞大的内力注之,连续三日,可保数年,五日或可痊愈。」

  「庞大内力?」无双公主道「大内不是很多高手练过内功?」

  太医道「一般内功是无法打通所有筋脉的,除非是达摩易筋经,而且要练到第九成。」

  无双公主道「达摩易筋经练到第九成,少林不过只有三名大师,少林之外也只有两人。」

  太医道「少林大师恐怕难以胜任。」

  无双公主「为何?」

  太医道「因为注入内力时,须□□…」

  「那只有一人了。」无双公主若有所思面露忧色,喃喃道。

  无双公主接着唤来朱全,向其道「去北京前托公公训练的宫女可有成效?」

  朱全笑道「公主选的几个宫女,没有一个熬得过三天的,练武这事得从小来,尤其是女子,哪有都十七、八了才临时抱佛脚的,那苦是吃不消的。」

  原来无双公主为了日后行走江湖方便,特要朱全代为训练几个宫女,教她们些武艺。可她想得太容易了,这些半大不小的宫女,确如朱全所言,如何吃得了苦?

  「那该如何是好?」无双公主问

  朱全道「老臣倒是给公主物色的一个人。」

  「谁?」

  朱全道「先莫问身份,公主先瞅瞅她身手行不行,仪表端不端。」

  朱全顾虑得周到,要做无双公主的侍女兼护卫,除了武功,相貌还得过得去。

  这女子名唤星遥,除了名字好,人也教公主一见舒心。

  她个儿不高,与无双公主伯仲间,端庄的外表却噙着一丝笑意。

  星遥舞剑、耍刀、掷暗器,样样不含糊,无双公主甚是满意,虽无法和武林中人相比,但敌个三、五名盗匪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当无双公主听到她的来历时,却犹豫了。

  「她是锦衣卫?」无双公主问「锦衣卫何时招收女子的?」

  朱全道「公主误会了,她并非锦衣卫编制,而是常替锦衣卫办事,领锦衣卫编制的俸禄。」

  无双公主不想再细问,她明知即是俸禄,也不可能给女子,必是以其他名义为之,这样中间必有剥削…

  「公主放心,星遥已完全跟锦衣卫无关了。」朱全道

  无双公主还真不放心,她所认识的江湖人士,虽绝无谋返、犯乱之事,可却不愿与官府,尤其是东厂与锦衣卫往来,若是知道星遥出自锦衣卫,恐怕没人愿意多和她说句真心话。

  无双公主还是选了星遥,并不是朱全和星遥的保证,而是她的笑,她相信有这样笑容的女孩绝不会欺骗她。

  第二天,无双公主便迫不及待地带着星遥往云龙山去。

  星遥驾着马车,无双公主一再嘱咐,今后凡所听所闻,皆不可向任何人透露。

  锦衣卫之可怕,不在于他们效忠,而是自以为是。他们会把一句玩笑话,一句牢骚,刻意放大,甚而加油添醋,最后成为罗织谋逆的证据。

  江湖不比官场,口无遮拦者比比皆是,无双公主不担心自己,怕的是有心人。尤其南京东厂厂公与锦衣卫指挥佥史都与汉王关系匪浅。

  「妳领多少月俸?」无双公主问

  「一两银子」星遥道「若是有功,还会多些。」

  「一两够用么?」无双公主没想到她的月俸竟这么少。

  「家里只剩弟弟了,够用了。」星遥道

  「我每月再补妳一两,」无双公主道「妳无须推辞,我不缺银子,妳若能跟我满一年,不犯大错,每月再加妳一两。」

  星遥道「那岂不比县老爷领得还多了?」

  无双笑道「妳待过锦衣卫,听过几个县老爷只靠领月俸的?」

  星遥也笑,原来公主什么事都知道。

  车至山门,无双公主摘下帷帽,自报朱无双,说是来见蓝掌门。

  山门道「最近欲见掌门,上门挑战者颇众,还请姑娘稍后等待通报。」

  直等了两刻,通报的人才骑马回来,问无双公主道「掌门请教,姑娘是否随身携了支笛子?」

  无双公主笑道「正巧有带一支。」

  马车直接开进山门,山门敲起贵客来访的钟声。

  虽是贵客,但无双公主未报明真正身份,且是微服出访,因此迎接的只有宝儿与蓝生。

  「朱姑娘可是稀客」蓝生笑道

  「参见公主」宝儿作揖,不敢怠慢,可也行的江湖之礼。

  「刘女侠不必客气」无双公主笑道「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有人称我朱姑娘呢。」

  宝儿上次见无双公主,她才十二岁,虽是含苞待放,可已明艳四射楚楚动人,如今不只艳光夺目,那举手投足间,更有着想让人深究的韵味。

  当然宝儿也知道,公主无事必不会微服前来,与蓝生早商议,直接迎至蓝生居所的客厅里,如今这几乎是南海门的密室了。

  宝儿退下,无双公主趁此请宝儿带星遥参观云龙山。意思很明显,她有话单独要和蓝生说,连贴身侍女都不方便在场。

  俩人离去后,蓝生唤银霓出来,道「公主,这是我妹妹,这些日子陪我做了不少事,我与她之间没有任何秘密。」蓝生让银霓出来,是想让无双公主知道《隔墙有耳》,也藉此表明心中坦荡。

  银霓招呼也没打,便又回房。

  无双公主笑道「想必令妹与霜儿是一家人吧?」

  蓝生道「都是我妹妹,比亲妹妹还亲。」

  无双公主开门见山道「我父皇回来了,幸有魔笛,能驱散久缠他梦中的魇魔,赠笛之恩父皇特要无双致谢。其次,父皇见过胡瀛,已赦免毒龙,从此也不再寻找建文帝与朱文奎。再者,父皇已着手清除鬼谷势力,但有艄船太大,搁浅在那动弹不得,父皇要我来与你密议…」

  蓝生这才知道,上次无双公主提到郑和有艄大船搁浅在南海,问他愿不愿意帮皇上挪挪,听起来像是玩笑,其实是她埋下的伏笔。而她上次说出毒龙的秘密,必也是深体上意,知道皇上迟早会有此举,才敢全盘托出。

  无双公主心思缜密,可见一斑。

  宝儿带着星遥四处走走,看弟子练剑多用竹剑,对外人并不忌讳。可剑法看似平常,并不比自己练的武当《太乙玄门剑法》高出多少,看来公主所知似有所蔽翳。

  尤其常听人说,武林高手能飞檐走壁,剑法高妙能以一敌百,更是难以置信。剑再快,如何能快过十几人同时围攻?

  「最后一件事是私事,」无双公主愁眉道「姊姊兰香公主体弱,太医说若不医治,恐怕熬不过今年冬天,可能医治者已非药石,只有最高层的…达摩易筋经。」

  蓝生想了会道「太医所言当非虚,可据我所知,兰香公主并非内伤,要将源源内力缓缓注入对方体内,调经通脉,是不得有衣物阻挡的…,可,当今练成易筋经的却都是男子,这如何行得通?」

  无双公主道「听说练成易筋经者只有五人,看来只有一人能做此事。」

  蓝生道「毒龙?」

  无双公主道「他只是有可能,首先要找到他,其次要说服他,但最难的是,要兰香公主同意。」

  蓝生摇头道「公主曾说,兰香公主最是贞烈,恐怕这条路还是行不通的。」蓝生心理噗通噗通猛跳,真希望无双公主打消此念头,另谋他法。万一毒龙不肯干,除却少林大师,不只剩自己了?

  无双公主道「那也未必,如果毒龙同意,我以死相求姊姊,并说出之前你俩于梁上不慎偷窥的事…,姊姊本就对他有好感,如今木已成舟,说不定还能促成姊姊与他之间的好事。」

  蓝生急道「公主莫害我,我曾立誓,我俩并没有偷窥。」

  无双公主道「记得么,我也曾说,看与没看有何差别?」

  好一句《看与没看,有何差别?》,蓝生当时就觉得无双公主这句话暗藏玄机,另有深意,没想果然是留下了尾巴,如今被揪着了。

  而上次见面,毒龙也说无双公主知道此事后他定有麻烦了,当时还不以为然,可不,麻烦如今已尾随而至!

  不过幸好,真正被揪着尾巴的是毒龙,蓝生要做的只是天黑后,遣银霓飞到弥陀寺,问度厄毒龙的去处,再飞去将毒龙请到云龙山,让无双公主来说服他。

  蓝生心想,无双公主工程浩大,要圆满促成此事,难度决不亚于夺得武林盟主。

  以前总说诗妹与银霓心思缜密,可如今看来,这无双公主才是真正的深谋远虑,机关算尽。

  将来她会不会也揪着自己的尾巴,逼自己就范?

  「还记得我俩的盟约么?」蓝生问

  「当然记得」无双公主道

  蓝生放心了,立即遣宝儿帮无双公主与星遥安排住处。

  但,什么是盟约呢?

  无双公主熟读史书,知道历朝历代几乎都有和北方游牧民族订上盟约。可盟约都是短暂的,有的才几个月,长一点的不过数十年。

  当时过境迁,此消彼长,或是一方遇到天灾人祸,盟约就要被废,经过战争杀伐,新的盟约便会产生。

  国与国之间的盟约尚且如此,人与人之间纵有海誓山盟,又岂能抝得过天意?

  无双公主了然于心,在蓝生有生之年,诗妹要回来难于上青天!

  她与蓝生定订下盟约,初衷是为了父亲,为了天下苍生。可回去后她想通了,她知道自己因何而来,魔笛既又回到自己手中,她便要将之送出去,她决不再白来一趟。

  她甚至不肯定会不会送给蓝生,因为冷静之后,她觉得自己似也没那么喜欢他。琴棋诗画,他一样也不通,风花雪月,他一样也不爱,至于风流倜傥更谈不上…。

  可无论如何,这次她决不会重蹈覆辙,不会让魔笛传来传去,最后又传回自己的手中。

  她决不轻易出手,要送就一定要对方无法拒绝。

  蓝生似刻意避着无双公主,寒喧问暖,请安问候,都是宝儿代劳。可无双公主一点也不在意,她知道此行的目的,决不节外生枝。

  『一千多年都过去了,谁还计较朝朝暮暮?』

  晚,三更天,银霓便回来。毒龙在杭州,明早赶路,午后当可到。

  蓝生私下问银霓,毒龙是否与小痴在一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哥哥怎么这么问?」

  「他善于走夜路,莫非有事,怎会等到天明?」

  银霓道「哥哥说对了,他俩在西湖边,遇到一只厉害的青蛇精,毒龙与之大战了数十回合,三人都受了伤,刚好我赶到,收拾了那青蛇。」

  「然后呢?」蓝生急问

  「结果不尽人意。」银霓轻吁道「小痴受伤暴露了白蛇身,自惭形秽,决定与毒龙分手。而那青蛇却承诺我,愿意终身侍奉小痴,弥补她的过失。」

  「她会履行承诺么?」蓝生问,显然是怕银霓与毒龙走后,那青蛇精对小痴不利。

  银霓道「妖精发的毒誓一向很邪,谅她不敢违背,何况若失信于我,她知道下场。」

  次日,应无双公主之请,蓝生亲自指点星遥剑法。在场的只有一剑无忧、银霓与无双公主。

  无双公主早瞧出,星遥似对江湖传说心存疑念,怕她自满将来吃大亏,才会有此举措。

  蓝生客气道「指点不敢,互相切磋吧。」

  星遥不欲执竹剑,蓝生也不勉强,但怕毁了她的宝剑,因此也不敢用轩辕剑,临时要一剑去借了柄铁剑。

  互道了「请」,星遥一剑《推窗外月》,直指蓝生门面。蓝生拂尘轻轻一带,立即反守为攻,铁剑已直捣兴遥腰腹。

  星遥心头一惊,立即避过,心道,若是蓝生出手稍快,自己恐怕就要中剑,难道他是有意相让?

  星遥惊魂甫定隨即又攻了招《天罡指路》,利剑直逼蓝生胸口,蓝生用剑一挡,算准她会回身来个《白蛇吐信》,拂尘早就候在那儿,一挡一扫,点中星遥胸腹间的穴道。

  蓝生想去解,但无论用手还用拂尘都不妥,便向无忧道「无忧,这几日妳勤练解穴,可有成效?」

  无忧何等聪慧,不待蓝生开口,便上前去解了星遥的穴道。但她谨记蓝生上次对一剑的教诲,解开星遥穴道后,立即离得她远远的。

  蓝生向她一笑算是嘉许。

  蓝生道「星遥姑娘,方才大意了,我俩继续来过。」

  既是切磋武艺便无胜负,星遥决定续战,一连攻出《紫燕穿林》与《袖里藏花》。这会把一口气把《太乙玄门剑》的招术全使完了。

  蓝生以拂尘尾劲推过紫燕穿林,再与星遥拼了一道内力,让她袖里的花施展不出来,趁她无奈收剑时,顺势点中了她腰腹。

  可拂尘竟点歪了一吋,让星遥全身而退。星遥再愚昧也知道蓝生又一次手下留情,又几乎在一招间便将自己击败。

  星遥又惊又羞愧,弃剑,向无双公主跪泣道「奴婢学艺不精,竟还不知天高地厚,连蓝掌门一招都过不了,还有何颜面当公主侍卫?」

  无双公主将她扶起道「星遥,挑上妳已让朱公公费尽心思了,败在蓝掌门剑下之人如过江之鲫,妳又何必介意。昨日在山门前,没听说么,每日都有人来欲向蓝掌门挑战,可彼等连掌门的面都见不着,今日有机会与蓝掌门切磋,妳应当感到高兴才是。」

  「是」星遥又向蓝生跪道「感谢蓝掌门指点,让心遥知道自己的不足,以及对江湖的敬畏之心。」

  蓝生又示意无忧将她扶起,道「星遥姑娘,从我学剑的第一天起,师父便告诫我,这世上没有不败的剑法,我的剑法越是精进,越是能理解师父的话。妳刚才说得很对,永远要有颗敬畏之心。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只要日月星辰仍在运转,便永无止尽。」

  无双公主趁机道「蓝掌门,我看星遥和你南海门有缘,我回宫后她便闲着无事,可否遣她来当妳的徒孙?」

  蓝生道「既然她身负保护公主的重任,便让她来吧,我亲自帮她挑个师父。」

  星遥随即再度叩谢蓝生,感激涕零。

  无双公主这会是一石二鸟,一方面让星遥能剑法精进,最重要的还是让她能远离宫墙里的是非诡谲。

  不到午时,毒龙便赶来。

  银霓简单问了句「都安顿好了么?」

  「安顿好了,两人暂时住在那客栈后面胡同里。」

  银霓道「你谈你的事,过两天我会再去看她俩。」银霓对赚毒龙来心里很是过意不去,看来他与小痴间的缘分真正走到尽头了。

  真正的密室,不再隔墙有耳。

  毒龙道「上次一别,匆匆半年了,我应该叫妳声堂妹的。」

  无双公主微嗔道「早叫了不就没那么多事了?」

  毒龙道「这次皇上能做出此决定,除了胡滢,公主居功厥伟,允焱感激不尽,更代兄弟谢恩。」原来毒龙去浙江是去探望已出家多年的建文帝。

  「你先别谢我,也别称我妹妹,」无双公主道「我有事求你。」

  「何事?」毒龙急问,他心里的七上八下纠结得紧,无双公主微服出宫,又打老远把自己找来,还用《求》字,可见是件棘手的大事。

  无双公主未言泪先流,然后竟跪在毒龙面前。

  毒龙彻底慌了,不敢伸手去扶扯,只好也跪下。

  「妳说吧,何事如此棘手,我朱允焱欠妳的能还得上么?」

  「你坐下」无双公主道

  「那妳也坐」毒龙道

  「你不坐我不说」无双公主铁着心。

  毒龙无奈,坐下「妳快说」

  无双公主道「姊姊病重,太医说恐熬不过今年。」

  毒龙叹道「我知道她身子如风中残烛,所以上次才会冒险去看她,要不也不会被汉王逮到…」

  「太医怎么说?有何良方?」毒龙问

  「药石罔效,只有一种方法。」无双公主道

  「达摩易筋经?」毒龙猜出来了。

  「正是」无双公主道

  毒龙想了会,道「蓝掌门也行啊,而且他的功力绝不在我之下,何况他去皇宫比我更合适。」

  「他不行去」无双公主道

  「为何?」毒龙自是不解

  「因为姊姊宁死也不会让他去。」

  「又是为何?」

  「因为,运功时两人都不得穿衣裳。」

  「那我也不能去」

  「为何?」

  「兰香公主的脾性妳应该最了解,她如何会让我帮她医治?」

  「她默许了」无双公主道

  「我不信,妳怎么说服她的?」

  「我没说服她,而是以死相求,并且骗了她?」

  「怎么骗?」

  「我说去年我与姊姊生日那天,你来皇宫,误上柱梁,撞见我俩洗浴。」

  毒龙道「妳莫坏我名声,妳明知我与蓝掌门并未窥视。」

  无双公主道「在姊姊心理,看与没看又有何分别呢?」

  这句话蓝生不懂,可毒龙却懂,一女子□□与另一男子同处一室,本已失贞失德,男子做了什么或没做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事实。

  毒龙道「妳为救姊姊,不惜赔上自己与蓝掌门的名声?」

  无双公主道「名声?若我朱无双在意这名声,被你劫走数日,是不是早该自尽了?」

  毒龙面露惭色道「我需琢磨琢磨。」看得出他动摇了。

  无双公主道「我知道你是喜欢姊姊的,而且姊姊对你也情有独钟。」

  毒龙道「妳想得太简单了,妳父皇如何会答应我俩的亲事?何况我浪迹天涯惯了,兰香公主又是千金之躯,如何忍心让她跟着我吃苦受罪?」

  无双公主道「这你放心,父皇那我负责,钱也不会是问题,姊姊本就是义女,名分的问题也可解决,你也答应父皇赦免后会销声匿迹,退隐江湖,姊姊跟着你怎会受苦?」

  长跪不起,声泪俱下,恩威并施,连哄带骗,无双公主再以她的三吋不烂之舌,终于让毒龙答应医治兰香公主,但并非去皇宫,而是将她接到云龙山。可之后的事,男婚女嫁只能听天由命了。

  无双公主起身,跪得膝盖都麻了,一开始她便知道,真正最难的还是过兰香公主那一关。相较之下,毒龙好哄好骗得多,可她这姊姊,心思比自己更灵巧细腻,一个不小心便要前功尽弃。

  得到父皇与太子的信任与宠爱,让不可一世的汉王不敢招惹她,天牢里救出毒龙,助蓝生解了仙芙派之危,与蓝生定下盟约,无双公主凭一己之力,让天下人逐渐见识到她的风华绝代。

  可她最没有把握的便是接下来要做的事,且这件事决不允许失败。

  简单吃过午饭,无双公主与星遥便赶回宫,准备去说服她在这世上最亲、最爱的人。

  从小她和兰香公主下棋,总是输多赢少,她们彼此了解对方的路数,兰香公主之所以总能胜出,是在于关键处总能比自己多算一个变化。所谓棋高一着,便是指关键处比对方多算了一个变化。

  兰香公主半卧在床上,喝着无双喂她喝的药。

  这药奇苦,还带浓浓的异味,若不是无双公主坚持喂她喝,她宁愿不喝。也就是说,她已经放弃了。既然药石罔效,又何必苟延残喘的拖日子?自认此生从未伤德造业,死又有何惧?

  药只喝了一口,兰香公主便不愿再喝。

  「既然治不好,又何必再喝?」

  无双公主道「虽治不好,可确能舒缓郁闷,也不置转化太快。」

  兰香公主还是不肯喝。

  无双公主道「那妹妹喝一口,姊姊喝一口。」也不等兰香公主答应,无双已经盛了满满一调羹,往嘴里送。

  「真好喝」无双公主猛然咽下,呛得差点没吐出来。

  药难喝尚可强忍着没吐,可泪水却没忍住。

  兰香公主也没忍住,一转眼,两人便紧偎着哭成一团。

  也不知过了多久,泪水流流停停,衣襟干干湿湿,兰香公主道「妹妹你也无须太难过,姊姊早知自己命薄,以前总说唯一的心愿便是能看到妳成亲,有个心爱的人相伴一生,姊姊便可放心的去了…。」

  「姊姊莫要说此话…」无双公主语带呜咽,企图打断。

  「妹妹听我说完,」兰香公主道「上次回来,见妳得了魔笛,姊姊心理有底了,妳的路虽还漫长甚至难免坎坷,可这棋局上天已布好,就等妹妹驰骋于方圆之间了。」

  无双公主道「那八字还没半撇呢,况且纵有心爱之人相伴,倘无姊姊,无双宁愿终身不嫁。」

  「说什么傻话?」兰香公主破涕为笑道「姊姊岂能陪妳一辈子?」

  无双公主道「妹妹从不说傻话,姊姊的病非没得救,却宁愿舍妹妹而去,教妹妹如何自处?」

  兰香公主怔了怔,面容转而肃穆,冷冷道「原来妹妹这两天去见他了?」

  无双公主心凉了半截,自己这点伎俩,怎逃得过姊姊慧眼?

  可伎俩归伎俩,真心还是真心,兰香公主又岂能不知。

  「他同意来?」兰香公主问

  「他不得不来」无双公主道,心想既然姊姊问了,似乎有了转机。

  「妳用什么要挟他?」兰香公主问

  「妹妹没要挟他,只是要他负起责任。」无双公主道

  「负什么责?」兰香公主不解「他亏欠的是妳,怎么反对我负责?」

  无双公主提起勇气,说出那件事。

  兰香公主听后简直不敢相信,瞅着无双,直觉便认为是无双公主编出来的。

  无双公主道「这种事妹妹岂敢瞎编?是若琪先瞧见的,上次和他玩说实话游戏时证实了,只一直不敢和姊姊说起这事。」

  兰香公主立即唤来若琪,若琪吞吞吐吐说出了真相。

  无双公主忙道「他俩都发誓说,谁也没敢往下瞧。」

  「瞧没瞧有何分别?」兰香公主低眉,满脸凝肃。

  蓝生与银霓在宫外不远的客栈里等了两天,仍没有无双公主的消息。本来是约好,若兰香公主答应了,蓝生与银霓便尾随于马车后,以防兰香公主经不住颠簸之苦。

  可等了两天,不但没等无双公主,连星遥也不来通报一声。

  宫里,无双公主心急如焚,兰香公主终日卧于床上,不但不吃药,不吃饭,连话也不说了。无双知道,她是一心求死了。

  无双公主也陪着她两天没吃任何东西,满眼泪珠和雨洒,更哭肿了她的眼泡。

  「姊姊,妳要是就这么走了,妹妹一辈子不会原谅自己。」无双公主伏在姊姊身上,她的声音早已哭哑了。

  「妳不要难过了,」兰香公主终于开口「妹妹陪伴了我十六年,我已知足。」

  「可妹妹不甘,」无双公主道「妹妹要看着姊姊身子好起来,妹妹还要看着有人疼爱姊姊,妹妹愿为姊姊做一切。」

  兰香公主道「妳是最了解姊姊的,妳明知姊姊宁死也不会接受这种方式的,姊姊自知命薄,何曾畏死?可一个女子最重要的是什么?若这般苟活,让人看笑话,何不如死了干净?」

  无双公主道「姊姊觉得贞洁比生命还重要,可妹妹却认为,情义更无价,如果姊姊真的宁愿为了世俗之见,为了那贞节二字,让妹妹痛苦一生,妹妹也无话可说。想必是无双没尽到作妹妹的责任,在姊姊心中,还不值那两个字。」

  无双公主离开了兰香公主的卧房,却倒在寝宫的台阶前泣不成声。

  当无双公主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兰香公主与若琪。

  「怎么回事?」无双问「我是在作梦么?还是到了天国?」

  兰香公主道「我俩同去了一趟地府,可那里的人说,我俩阳寿未尽,又遣回来了。」

  「到底怎回事,姊姊的病好了么?」无双公主问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无双公主两天未进食,再加上悲痛欲绝,身子过于虚弱,便晕倒在台阶上。

  兰香公主知道后,悔恨莫及,顿时急火攻心,眼看便要不行。

  星遥无计可施,立即跑去找蓝生与银霓。两人赶到,蓝生不知是否要救兰香公主,犹豫间,但听银霓要蓝生先回避,之后迅速拉出一条彩带,将兰香公主整个身子包裹起来,取代她的衣裳,道「哥哥运气试试。」

  蓝生端坐于兰香公主身后,顺利将源源不绝的内力输进她体内,近两个时辰后,兰香公主不但清醒,久因心疾而闭塞的经脉竟全被打通。

  原来有了丝带,根本不必赤身裸体。

  蓝生半叹半怨道「妹妹怎不早说?」

  银霓一副无辜道「没有人问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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