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芙蓉_掌上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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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芙蓉

  孟梁观走了,王修林升起车窗,车子平稳上路。

  王修林安静驾驶,岁初晓在一旁接着电话。

  她派去送姜七金去医院的员工告诉她,姜七金已经入院,医生初步检查没有大的问题,他们正在等着排队拍CT,可是姜七金有点不配合。

  岁初晓听说,让把电话给了姜七金。

  她先安慰了姜七金几句,又告诉他要乖乖地听医生的话。

  听她这样一说,姜七金委委屈屈的答了一句“姐姐,我会听话”。

  然后,尽管他依然很抵触那些冷冰冰的机器,却乖乖巧巧地去拍片子了。

  挂断医院的电话,岁初晓又拿着手机,继续处理客户那边的事情。

  王修林扭头看她一眼。

  窗外阳光耀眼,车子里却是一片清凉舒爽。

  岁初晓耳边的一缕头发落下来,垂在她细白小巧的锁骨那里。

  乌黑的发丝衬着雪白的肌肤……

  王修林转过眼睛,注视着前方路况,说:“那位孟总,就是念念和悠悠的爸爸吗?”

  岁初晓忙着事情,头都没抬,“怎么看出来的?”

  “你一向恩怨分明,讲究礼尚往来,如果是非亲非故的人那样帮了你,你绝对会加倍还回去。可是,”王修林苦笑,“那位孟总为你打架几乎拼了命,你竟然理都不理。”

  前方红灯,王修林停下车子,拉起手刹,看着岁初晓,“所以,我猜着,你们之间,非爱即恨,绝对有大事故。”

  听王修林这样一说,正在操作着手机的岁初晓突然就笑了起来,“大事故?王修林同学,你用词可真准确!”

  可不是大事故吗?粉身碎骨、浴火重生的大事故。

  王修林看着岁初晓阳光明媚、轻松自然的样子,心里叹口气,松开手刹,稍加油门,等车子驶过路口,才又说:“山木先生后天就要走了。或者,这一次你可以跟他一起去日本躲几天。”

  山木是日本人,是溪山盆景协会的友好会员,跟岁初晓有一些师徒之谊。

  山木和他太太没有孩子,自从山木太太见过岁无念和岁无忧一次以后,已经跟山木先生一起邀过岁初晓几次,请她带着她的两个孩子去他们的盆景园小住做客。

  岁初晓也想去,只是一直都没有腾出时间来。

  岁初晓发送完一封邮件,收了手机,抬手拨了拨空调的送风口,说:“为什么要躲?”

  她的声音清清泠泠,“做错事的人又不是我。”

  “所以,”王修林看着她,“你的意思是?”

  岁初晓轻轻一笑,“我如果怕他早就出国了。”

  说着,她轻轻伸个腰,说:“我先帮你把盆景小镇的事情忙完再说。”

  王修林没有说话,等再次等红灯的时候,他郁郁地说:“你还喜欢着他。”

  岁初晓那根被某人咬过的手指突然一跳。

  她怔了一会,说:“算是吧。”

  如果身体的记忆也算的话。

  给山木先生的践行宴就设在溪山云水度假村酒店的兰亭。

  王修林,岁初晓,还有一位溪山盆景协会的同行作陪。

  岁初晓最早认识山木是因为他编著的一本盆景园林的书。

  那本书是她偶然从大学老师那里得到的,全日文。

  她大学的时候修过日文,虽然已经搁下几年,借助翻译工具依然可以很流畅地把那本书读懂。

  在她把那本书读过第三遍的时候,她就有了很强烈的想见一见作者的想法。

  没想到机会很快到来,他们竟然在一次盆景艺术交流会上遇见了。

  跟岁初晓想象中的仙风道骨的老者形象不同,山木竟然是一位个头中等,皮肤白皙,笑容和善谦逊的年轻男士。

  那一次两个人谈了很多,通过后来的几次交流合作,就成了很不错的朋友。

  今晚这一餐饭吃得宾主尽欢。

  宾主之间谈的最多的当然还是盆景艺术。

  王俢林和另一位同行不懂日语,岁初晓一边跟山木聊,一边做翻译,四个人也算交流无碍。

  话语投机,不觉时间,等岁初晓发觉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时,他们才聊到日本盆景园的规模化制作。

  这一点王修林也很感兴趣,他正要对一个问题发问,他的手机微信提示音却突然响了。

  他低头一看,竟然是才加上好友没两天的孟梁观的视频通话请求!

  王修林不动声色,起身去外面接听。

  等他回来,就告诉岁初晓,“孟梁观要过来!”

  岁初晓执着勺子的手一顿,“你告诉他位置了?”

  王修林摊摊手,“听那意思他本来就知道,不过是通知。而且,他也没提别的,只说久仰山木先生大名,想借花献佛前来拜望,我不好拒绝。”

  岁初晓知道,这边是孟梁观家的酒店,他想知道谁订了哪天哪包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只不过,说什么拜望山木先生,他一个商人能跟山木有什么交集?又能有什么共同语言?

  山木看出岁初晓和王修林神色间的异常,不禁就操着不太流利的汉语询问。

  岁初晓告诉他,说酒店的主人想过来拜望他。

  山木表示意外,他不过是个做盆景的,跟这边的酒店主人没有任何交集,那人怎么会久仰他的大名?

  不过,他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表示欢迎。

  这边刚说完,那边房门被敲响,王修林又看了岁初晓一眼,起身前去迎接。

  岁初晓都没有回头,对面墙上的山水条屏的玻璃上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一闪,孟梁观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

  孟总裁磊落坦荡,跟山木握了手,用流利的日语跟他交谈。

  对于孟梁观会说日语,王俢林表示意外。

  岁初晓紧绷着脸,心想,孟梁观就是个变态。

  那一年同学给她寄了几本全日文的盆景书,她当做宝贝天天抱着看。

  不知道孟梁观是出于什么心理,每次一看见她抱着那些书一边看还一边笑,他就皱眉头。

  后来,他就利用一周都不到的时间自学了日语,趁着她不在家,把她一箱子的日文书检查了一个遍。

  再后来,再看见她抱着那些书看时,他才不皱眉头了。

  孟梁观跟山木寒暄完,就很自然地在岁初晓的身边坐了下来。

  他身上清冷沉静的檀香一侵过来,岁初晓起身就想走。

  孟梁观这个变态,甚至比岁初晓还早一步判断到她想做什么,在她起身的一瞬间,他把她的肩膀一按,低头对她说:“不过就晚了半个小时,不要闹。”

  岁初晓,“……”

  啥?什么意思?

  岁初晓都没来得及说话,孟梁观就笑着用日语向山木解释,说他本来答应岁初晓早一点过来拜望山木先生的,没想到却被一个突然的应酬绊住来晚了一些,所以她就不高兴了,在跟她闹脾气。

  山木先生听完,微笑着看着岁初晓,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岁初晓急了,山木,你一老外理解个啥呀?不要乱点头,这男人不过是我恨不能挫骨扬灰的渣前夫。

  岁初晓刚要解释,孟梁观跟山木碰碰杯,两个人一饮而尽,然后就愉快地沟通交流起来,全程用的依然是日语。

  而且语速较快,根本就不顾及旁边不懂日语的人听不听得懂。

  他们聊盆景,聊盆景艺术的起源,再聊盆景在日本的发展……

  竟然比岁初晓这位专业人士还专业。

  岁初晓虽然知道孟梁观的这些知识不过是在来搅局之前,临时翻了翻有关日本盆景的书籍,却不得不佩服,孟总裁果然就是一个变态!

  于是,岁初晓和王俢林以及那位同行,竟然就这样成为了陪衬,听着一位盆景艺术非专业人士跟一位盆景大师,山高水阔地侃侃而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服务员又端上来五份虫草瑶柱瘦肉粥。

  一人一只小托盘,上面放着一只细瓷描花的小碗,盛着鲜美的粥品,搭配着一款精致解腻的小菜。

  这道粥是孟梁观点的,他看着服务员把五盏粥品挨个放好,不由就看向了岁初晓。

  岁初晓白他一眼,拿起勺子,刚要把那根张牙舞爪的东西按进碗底,他伸手端过她面前的那一碗,拿起自己的筷子,就帮她挑着里面的虫草。

  一边挑还一边对山木说:“她胆子小,不喜欢这个东西。”

  男人声线低醇,语气温柔。

  只看山木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给孟梁观贴上了体贴好男友的的标签。

  岁初晓已经懒得解释。

  就让这个男人自导自演自我陶醉吧,她跟他之间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没必要炒的国际友人都知道。

  孟梁观把挑好的粥重又放到岁初晓的面前,还不忘嘱咐一句,“你胃不好,这款粥养胃。”

  言下之意,被他的筷子翻过的粥,她也得吃掉。

  拜托,咱们两个还有那么熟吗?

  终于熬到结束,王修林去送山木先生回赶飞机。

  岁初晓也没有喝酒,开车送那位同行回家。

  可是,她车上的乘客,除了那位同行还有孟梁观。

  后者是趁着她发动车子,跟人一块挤上来的。

  岁初晓没有多费唇舌,把同行送到家以后,就径直开车回了掌上观,完全把后面坐着的那位当成了空气。

  等她到了掌上观的门口,把车子一停,车门一锁,就往里面走。

  孟梁观连忙叫她,“还有我!”

  岁初晓搭理都不搭理,继续往前走。

  孟梁观两步追上,把她的手一拉,“晓晓,你把我落下了。”

  岁初晓任他拉着,冷冷一笑,“都没有别人了,孟总还演给谁看呢?”

  孟梁观伸手按住她的肩膀,说:“给你看!看看这几年你施加在我身上的惩罚有多重!”

  说着,他把胸前衬衫一扯,纽扣崩落,他牵着她的手就往自己的胸前按。

  岁初晓拼力挣扎,“有病吧你?”

  “是的,我病了,病入膏肓……”

  男人声音一沉,拉着她的手就按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当岁初晓微凉的指尖触上他滚烫的胸膛,头皮一麻的不仅仅只有孟梁观,还有岁初晓。

  她知道他瘦了,却不知道会瘦成这个样子。

  这是以前她最喜欢的地方,结实有力的胸肌,他用力的时候会有让人头皮发麻的震颤从肌理最深处传出来,震着她的手掌。

  可是,此时她触到的却是他的肋骨。

  岁初晓的眼泪很没出息地就落了下来。

  孟梁观的嗓子一下就哑了,“晓晓……”

  他想来抱她,岁初晓却把他一推,戏谑着说:“不好意思,亲爱的,姐姐已经验过货了,我对的身材,不满意!”

  说着,她用指尖儿点在他的胸前,一推,迈步就走。

  孟梁观还想来追,岁初晓叫了一声“岁初二”,一条黑影就从角落里窜出来,逼在了孟梁观的面前。

  孟梁观憋着气指了指岁初二,好!行!不错!白眼狼!

  他养了它四年,不及回来她对它这四天!

  ……

  岁无念和岁无忧今晚又去跟他们的三姥姥睡了。

  长夜无趣,经过今晚的折腾,岁初晓不信自己还能睡得着。

  她洗了个澡,随便套上一条舒服的家居裙,就去了她的冷室花房。

  这个花房就建在主屋的旁边,是岁初晓的工作室。

  掌上观近几年的获奖作品,几乎都是在这里完成的。

  岁初晓在工作室里逡巡一遍,搬出了养在最角落里的那株老榆桩。

  那还是上次三叔清理院子,她在三叔的院子里挖的。

  养了半年多,当初的榆木疙瘩,已然长成了一团乱蓬蓬的绿树球,像个蓬头散发的小疯子。

  蓬勃倒是蓬勃,只是没有多少美感。

  岁初晓把榆桩搬到花案上,就开始了修剪。

  她因循就势,试着给这棵老榆做了一个斜干式探月造型。

  左右端详,竟然很不错。

  再把它的枝叶疏一疏,修剪出一个潇洒扶疏的形状,就趋近完美了。

  对于岁初晓来说,这是比香氛SPA都要解压的休息。

  看着那棵原本杂乱无序的植物在自己的手下慢慢变得服帖有序,富有美感,是特别舒爽的一件事情。

  时间已过凌晨,看着那棵榆木桩已经初露美态,岁初晓的心情也已经渐渐平复。

  她感觉自己可以睡一会儿了,才决定收工。

  她先把工具都收好,然后伸开两臂往后展一下,再两只手交叠,往上拉伸,以此缓解脖颈和后背的酸痛。

  此时,她没有穿文胸,只套了一条白色的棉麻长裙,裙摆宽松,袖口是木耳边的小飞袖,裙摆和袖口上都绣着浅色的小雏菊。

  她身后,那棵被她养了好几年的山茶花开了,密密蓬蓬的一大束,粉得空灵。

  她就是花丛中一只小憩刚醒的猫咪,正闭着眼睛,伸展着纤细的腰肢。

  胸前那如温水荡漾的两泓显出来,勾人心火。

  淡淡的酒气忽然溜进鼻间,岁初晓猛地一睁眼,男人已经欺身而下,从后面吻住她。

  岁初晓被他扳着下巴,脖颈后仰,这个姿势很难受,呼吸被堵个严实。

  他吻得还深,一时间,沉溺的感觉让她大脑缺氧。

  她拍打着他,他擒住她的手,扭在身后。

  她像是一条被人拎住耳朵的小兔子,拍打挣扎都不管用,就只剩下了牙齿。

  孟梁观的唇上一痛,一下退离,伸手一抹,指肚上都是殷红。

  这一次她咬得狠,他唇峰上的一抹很刺眼。

  笑意吊在孟梁观的唇角,他的眼眸却湿透了。

  他求她,“四年前你这样讨好我,现在,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岁初晓扶住身后的长案,大口喘着气,因为惊吓和缺氧,脸和脖子红了一片。

  她问:“你怎么进来的?”

  他答:“岁初二帮我咬开的门锁。”

  岁初晓:好!行!不错!白眼狼!

  明天吃红烧岁初二。

  今晚不过一杯酒,孟梁观就醉了。

  醉得离经叛道,醉得尊严尽失。

  他望着岁初晓,表情痛苦,“晓晓,你把我当鸭,当牛郎,当情夫,当什么都好,请你,不要不理我……”

  他说着,一步步逼近。

  岁初晓没有后退,她摸起身后的枝剪,直接抵在了他的身前,“再敢往前迈一步,捅死你!”

  女人眼神凶狠,杀意腾起。

  孟梁观却没有停,他再往前一步,那柄枝剪就刺破了他的衬衫。

  锋利的刀口划破布料的声音细微而清脆,像是一根针,直入骨髓。

  岁初晓心口猛地一跳,低头去看,他黑色的衬衫也只不过是暗了一些,血腥味却已经出来。

  岁初晓咬着牙,无动于衷,依然那样执着剪刀。

  孟梁观一笑,两指夹住那柄枝剪,慢慢上移,直移到他心脏的位置,说:“往这里捅吧!挖开来让我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会让我这样难受……”

  说完,他两臂一展,下巴一抬,眼眸温柔地锁住她,坦然受刑。

  他衬衫的布料随着他的动作而绷紧,胸前那层薄薄的肌肉的弧度凸显出来,下颌的线条却凛冽如刀。

  最终,还是岁初晓先放弃了。

  她把剪刀丢开,背转过身去,扶着长案,颤抖着手,指了指门口,“滚!”

  男人没有走,顺势把她一抱,就将她压在了案上。

  “你让我往哪里滚?”

  他的嗓音哑得着了火,“这里,这里,”他只手下探,“还有这里,都是我的……”

  岁初晓没有推拒,他的手却最终在她小腹那一痕异样的地方停住了。

  他的眼睫震颤着,薄唇抿了几抿,才终于鼓起勇气,屈下长腿蹲下*身去。

  当他看见那一条横在一片雪色里的,足有他的手掌宽的手术刀疤时,情绪再难控制。

  他把冰凉的嘴唇贴上去,突然就痛哭出声,“晓晓,你怎么可以……”

  岁初晓把脸扭向一侧,闭上眼睛,冰凉的月光却从她的眼角流了出来。

  外面夜空一片云彩飘过,携风带雨,雷声紧密。

  铜钱大的雨滴落在园子里盛开的芙蓉花的花心里。

  实木长案又冷又硬,身前的他,炽热滚烫。

  岁初晓腹背受敌,难推难拒。

  在他湿糯滚烫的温柔里渐渐哑了嗓子。

  雷声过后,雨住云收。

  被雨水浸透的院子,软如春泥。

  孟梁观抚平岁初晓的衣裙,轻轻地把她抱起。

  她任他抱着,脸埋在他的胸前,羽睫紧合,战栗未消。

  抱她回房时,孟梁观看见层云已散,一牙月儿挂在天角,清清摇摇。

  在一点月色的清晖里,他把衬衣裹在她的身上。

  她依然瘦,窝在他的怀里,小小的一团,一件衬衣几乎把她整个包住。

  他就那样抱着她,站在园子里看了好一会儿的月亮。

  陪伴了他四年的清城的月亮,没有她园中的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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