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第 35 章_世子每天都想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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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第 35 章

  沈氏和陆老夫人急匆匆的更衣赶往东宫,来报信的人言及,侧妃娘娘小产后神思不清,说了胡话,喂不进药,请侯夫人和老夫人过去,宽慰侧妃,令其安心。

  陆在望身份不便,只得留下听信。元嘉怎会不知陆在望当着府众棍责陆之淳,一早等着看热闹,却等来此事不了了之,以及沈氏和陆老夫人匆匆离去。

  元嘉忙跑进了青山院,看着残局问道:“这怎么啦?咱们世子爷如今连祠堂都不必跪啦?”

  竹春山月等人尚不知东宫之事,散了院内众人之后便拉着采兰在廊下说话。元嘉见状便也过去询问,听完缘故便拍了拍采兰安抚道:“哎呀,你当早说才是,你是不知你家世子的脾气。下回再受了欺负,直接告诉她。她若不在便来告诉我,是一样的。”又见采兰战战兢兢,便补充道:“你不必怕。她一日不闹出些事来便浑身不自在,这不算什么。侯府上下都习惯啦,没人会因此为难你。”

  竹春山月无奈扶额,但元嘉所言也确是事实。便跟着道:“三小姐也这般说的,可放心了吧?”

  陆在望听见声音出来,站在正房门处,午后柔和日光披洒下来,模糊了她的面容,却使通身看上去更柔和。采兰看了一眼便又低下头去,面颊微红。元嘉看在眼里,大感惊奇,蹦蹦跳跳的跑过去把陆在望拽进了房中。

  “干嘛?”

  元嘉满脸古怪的笑意,“你这一怒为红颜,如此阵仗惹得满府皆知。不怕姑娘因此感念,对你芳心暗许吗?”

  陆在望笑:“你又胡说八道。”她的脸若作为女子自然瞩目,作为男子就未免少些气概。以她本人作为女性的审美,是决计看不上这等娘娘腔相貌。

  可元嘉挑眉弄眼笑的她浑身发毛,纠结道:“那怕是不能吧。”

  元嘉说道:“你院里的人,就多上心吧。”坐下来又问:“娘和祖母怎得急匆匆走了?”

  陆在望回过神来,眉间皱的更紧,看着元嘉道:“大姐姐出事了。”

  陆在望和陆元嘉一直等到掌灯时分也不曾见沈氏和陆老夫人回来,陆进明也并未回府,东宫似乎并未声张此事。若是寻常小产怎会去了这许久,又不曾有一点消息透漏出来。陆在望觉得不安,元嘉也急得团团转。

  可她俩一个‘男子’,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谁也不好贸贸然跑去东宫。元嘉在青山院转了好几圈,忽然想到一处,便对陆在望说道:“不如去问庆徽公主,她时常出入东宫,说不准知道内情。”

  陆在望便派人去成王府递信,一来一去也花费不少时间。天色愈晚,愈安静,她和元嘉心里便愈发没着落。好不容易等回派去王府的小厮,他拿出庆徽公主回信,公主写道她并不知此事,但即刻动身去东宫,若有消息她会尽快告知陆在望。

  陆在望略一思索,干在侯府等着也不是办法,便叫人备了马车,准备赶往东宫,元嘉执意跟着,陆在望只得将她带上。侯府马车一路往东宫疾驰,将至东宫门前时恰好遇着被人簇拥着下马车的公主。玉川见了她二人颇为惊讶,褪下斗篷帽,“夜色已深,世子和三小姐怎得都来了?”

  陆在望说道:“终究不大放心。公主去吧,我们在这等消息,也能快着点。”

  玉川点点头,折身进了东宫,陆在望和元嘉坐在马车里。江云声随之赶来,陆在望倒是无所谓,只是元嘉是待嫁小姐,此番到东宫不好也带太多护卫,她便派人遣了江云声来。

  陆在望昨儿才帮着成王破了太子的局,江云声来时尚心惊胆战,险些以为陆在望被太子抓着要秋后算账。到门前一看才知是他多想,只是陆在望今日叫他上成王府,明日叫他上东宫,好似不是滔天的权贵她还懒得招惹,江云声作为前穷的底掉流浪汉,一时间还真消化不了。

  可玉川公主也是一去不返,这灯火通明的华贵东宫好似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囚笼,到此刻陆在望才觉出十二分的不安,只怕大姐姐是真的不好了。

  元嘉惶惶的看着她:“大姐姐不会……”

  陆在望断然道:“自然不会。”

  她二人俱都沉默,陆在望心内焦灼,正此时,公主遣人出来报信,是个年纪颇轻的内侍,恭谨的站在马车外说道:“公主遣小人回禀世子,侧妃娘娘此刻已无大碍,贵府夫人老夫人正陪着侧妃,请世子不必过于担忧。”

  陆在望问道:“说是小产,为何直到夜里都不曾通禀侯府,可是有何隐情?”

  内侍却露出为难的神色来,“这……小人也不大清楚。贵人们的事小人不敢随意打听,只是奉命传话。”

  陆在望想了想:“可否请大人通禀公主,请她出来片刻,我有话说。”

  内侍奉命而去。玉川却并未从正门出东宫,还是站在侧角门上,陆在望和元嘉忙跑过去,元嘉拉着公主便问:“里头如何,我姐姐如何?”

  公主小声道:“没事了呀。我不是叫内侍……”

  陆在望摇头:“即便现在无碍,我姐姐怕也是鬼门关走了一遭。敢问公主,我姐姐小产可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玉川沉默下来,她原想说只是意外,可又开不了口。元安嫂嫂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样子实在叫她心惊,侯府二位夫人一直守着,太子哥哥回府后雷霆之怒的问责。她也想不到东宫之中,竟有人敢明目张胆的下毒谋害有孕侧妃。

  她想着侯府迟早会知道此事内情,她和元嘉也素来交好。但依旧犹豫,陆在望直白问道:“公主只要告诉我,我姐姐是不是受了委屈。”

  玉川点了点头。

  陆在望又问:“公主可否带我们两个进去看看?”

  玉川这下为难起来,元嘉好说,陆在望是男子,自是不好进内宫的。陆在望便退了一步,“我不去了,叫元嘉去吧。”

  元嘉赶忙点点头,玉川想了想便答应下来。陆在望远远看着元嘉低着头扮作侍女跟着公主从侧角门进了东宫。她隔着墙看着那一角漆黑的院落,江云声低声道:“不会有事。”

  陆在望看他一眼,“你这假算命的又重出江湖了?”

  江云声正色道:“我说真的。”

  陆在望沉默了会,说道:“我姐姐吧,她嫁进东宫时就很不愿意。她最想嫁个和我爹一般的将军,和他一道去守边疆,一生自由自在。可那会陛下觉着侯府权柄过甚,又有太子求娶,便顺手推舟的将我姐姐赐入东宫,其实只是为牵制侯府。我觉着太子求娶恐怕也非本意,这才冷待她。”

  江云声道:“你如此说,太子不愿可又求娶,你姐姐不愿可又非嫁不可。我只听过一方不愿意别人强按头的,没听过两方都不愿却能硬凑成一对。”

  陆在望:“权柄过重,压坏了他们的脑子,就成日算计这个算计那个。”

  江云声耸耸肩:“我们寻常百姓,每日挣钱吃饭,到了年纪成家,继续养家糊口,哪来这些门道。”

  陆在望点头:“我也这么想。”她只发愁怎样挣更多的钱。

  过了许久,她一头雾水看着公主的内侍又跑了出来,对她说道:“世子爷。三小姐在里头陪着侧妃,公主说男子不便入内宫,干等着也容易累着您,您还是先行回府,有消息她会使人通传侯府。”

  陆在望这便不太明白,一茬接一茬好似单为瞒着她似的,她皱着眉思所片刻。再先是客气的回礼应下,等内侍一转身,她给江云声使了个眼色,江云声就利索的打晕了他,内侍软绵绵的倒在江云声肩头,陆在望掀了他的冠帽,“把他外袍扒了给我,你在外候着,我今儿非得进去瞧瞧。”

  江云声依言而行,又将内侍扔进马车里,他自然不会觉着陆在望此举不合规矩,只叮嘱道:“小心点。”

  陆在望点了点头,匆匆进了东宫。

  东宫内秩序如常,她拿着内侍令牌畅通无阻,一路到了陆元安的清安殿,从外边瞧着里头分外安静,好似本无事发生。只是殿外有一群侍卫来回巡视,她将要上前便被人拦下,为首的侍卫皱眉看她:“殿下有令,闲杂人等不得入清安殿。”

  陆在望低眉顺眼陪着笑道:“小人是庆徽公主的近侍,此番是有话回禀。”

  陆在望一直不曾抬头,侍卫首领的目光不住的在她身上搜寻,她心里颇有些紧张。侍卫首领觉着好似方才出去的并非眼前这人,可她的确拿着公主令,便道:“抬起头来。”

  陆在望心里一咯噔,脑中急转起来,正要回话,里面却出来个女官模样的年轻女子,她轻喝道:“这是怎么了?”

  陆在望一听声音,便知是元安自小的贴身丫鬟芷然,一道陪嫁入东宫的。她未等侍卫回话便抢先抬脸冲芷然说道:“小人是庆徽公主的近侍,等着给公主回话。”

  芷然甫一看清来人便瞠目,陆在望给她使眼色,芷然镇定下来,她也知道自家世子的性子,此时若不领她进来,只怕侍卫起了疑心引起风波,当即正色道:“脚程怎得这样慢,公主已等的颇为着急,快随我进来。”

  陆在望忙应下。首领侍卫见清安殿的女官如此说,便也不再阻拦。陆在望跟在芷然身边垂首进去,路上芷然低声道:“我的爷,你怎得也来了?还穿着内侍的衣裳!”

  陆在望回道:“不让我进,我只好自己想办法。大姐姐怎么样?”

  芷然无奈道:“现下还好。世子爷若是来瞧娘娘,瞧一眼便快随我出去。”她一言难尽的看着陆在望不知打哪摸来的衣裳,叹道:“否则叫殿下知道不好。”

  陆在望问:“你先告诉我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会小产?纵是小产又怎得如此避与人言?”

  说话间已进了内殿,除了寻常伺候的,便只有庆徽公主和元嘉在。两人一见芷然领着陆在望进来纷纷面露惊讶,元嘉倒寻常,反应过来甚至偷偷给她比了个大指头。

  “世子……”玉川对陆在望了解不多,见她肆无忌惮的穿着内侍衣裳混进内宫,震惊的半晌忘了说话。

  竟还能这样?

  这衣裳似乎还有些眼熟……

  陆在望含蓄的扯扯衣裳,行礼道:“对不住,公主殿下。你的内侍被我打晕了,不过他无大碍,在马车里睡着呢。”

  玉川啊了一声,糊里糊涂说道:“这……无碍。”

  清安殿内燃着通臂巨烛,整个殿内被昏黄的烛光笼着,唯有内殿幽暗,床上垂着轻软的幔帐,陆在望轻手轻脚的掀开,元安半侧着身朝里睡着,鬓发散乱,下颌骨瘦的分明,侧颜苍白虚弱,眉间轻皱着,似是不大安稳。

  殿中弥漫着一股药味,陆在望看着芷然,“到底出了何事?”

  她见元嘉眼睛里还闪着泪,便知元安好不了,果然芷然也眼圈微红,泣声道:“太医来说,娘娘伤了根本,此生不会再有子嗣了。”

  陆在望皱眉,“为何?”元安素来身体康健,无故小产也罢,怎会还伤了根本?

  芷然和公主对视一眼,低头不语。她便又去看元嘉,元嘉绞着衣袖:“娘怕你着急,不叫告诉你。”

  陆在望行事素来毫无章法,一应礼法规矩在她眼里差不多算个屁,元嘉说的已算含蓄,实则是怕她一时冲动又惹出事来,元安嫁的毕竟是太子,而君臣有别。

  陆在望心平气和的坐下,给自己斟了杯茶,“我不着急,我知道这是东宫,不会胡来,你说吧。”

  芷然便和她说清此事来龙去脉。也简单,元安并非无故小产,而是有人下毒。她近来食欲不振,午膳只用了碗清淡的银耳羹和几块白玉糕,午睡时生生痛醒,下半身便见了血。

  清安殿当时便乱作一团,即刻叫了太医来,离发作不过一盏茶功夫,已经顾不上孩子。元安的血几乎浸透了床褥,人几近昏厥。眼见着将无声息,芷然等几个跟着元安入东宫的丫头坐在床前崩溃大哭,即刻派人入侯府通报消息请老夫人夫人过来。

  陆老夫人和沈氏来时,太子也已赶了回来,只是并未入内殿,站在屏风外有些发怔,连侯府来人也没反应。沈氏顾不上其他,略过太子进殿,于榻前连声呼唤,元安恢复了些意识,续了口气。太医齐聚清安殿,流水似的珍贵药材送进来,整整一下午耗尽心血,才算保住了元安的命。

  再查原因时,便查到毒上去。

  极狠的绝嗣药,下手便是要人命的分量。且此药并非一日之功,而是早就出现在元安的日常饮食中。

  陆在望沉默片刻,问道:“谁干的?”

  芷然摇头,她心里觉着多半是宋良娣,只是并无证据,良娣极精明,轻易不会露出破绽。太子当场便发落了照管元安饮食起居的数十个东宫内侍婢女,若不是顾及元安,只怕芷然几个近身伺候的也会因照顾不周被一齐发落。

  “老夫人和夫人呢?”

  芷然答道:“殿下怕吵着侧妃安歇,便都去了星临殿……问讯。”

  “太子殿下查出了些什么?”

  芷然依旧摇头,元嘉面上愤愤不平,脱口而出:“还能有谁,除了那位宋良娣,谁会对姐姐如此仇视!”

  玉川安抚道:“太子哥哥定会查出原委,给元安嫂嫂一个公道的。”

  她面沉如水,元嘉一时没忍住说了此话,又怕她生气,便一直扯着她的衣带不松手。陆在望想来想去,她想问凶手是谁,也想问元安在东宫日子过的到底如何,思绪揪在一起,让她一时无从开口。想想道:“这位宋良娣到底什么来路,久闻大名,只不知她为何单和我姐姐过不去”

  芷然说道:“良娣是燕国公府嫡女,当年只比侧妃晚一年入东宫。多年来颇受殿下宠爱。”

  陆在望怪道:“我姐姐并不得太子殿下喜爱,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良娣为何偏偏和我姐过不去?”

  芷然不好议论太子,玉川却摇摇头轻声道:“太子哥哥是很喜欢嫂嫂的,只是他走错了路。”

  陆在望讶异的去看公主,她是闹不清其中缘故。正要再问时元安一声轻咛,醒了过来。她侧身微眯着眼,看见一屋子的人,尤其陆在望,倏的笑起来,“胆子愈来愈大,竟假作内侍混入东宫,你当这是家里吗?”

  元安说了几句便清咳起来,后面的话语调便极轻,使不上力气。芷然连忙过去打起幔帐,轻声道:“娘娘,觉得哪里不好吗?”

  元安摇摇头,眉间依旧有痛楚之色,陆在望坐在床边,握着元安的手,只觉她手心冰凉,连伤寒都能要人性命的古代,她不知道毒药和大量失血会将元安的身体败到何等地步,只是见元安气若游丝,裹着棉厚的褥子依旧叫冷,她心里便难过起来,眼底忍不住蓄了泪。元安看了便笑:“你是世子,不像元嘉是小姑娘,自然要哭就哭。世子可不能叫旁人看笑话。”

  陆在望便忍了眼泪,小声问道:“饿了吧?芷然说你午间只喝了汤羹,这会想吃什么?”

  元安面上有片刻恍然,她好像只听到陆在望说了个“想”字,脑子迷糊起来,极轻的回了句:“我想回家。”大概人生了病,身上疼,总会忍不住由着性子惯着自己片刻。殿中落针可闻,可陆在望几乎俯身凑到她唇边才听清这句话,不由得一愣,而后说道:“那就回家。”

  元安已经笑起来,有一瞬间恍惚回到少女时期的天真,可她依旧克制,她是太子侧妃,刚失了孩子便闹着要回娘家,惹外人非议,惹陛下多思,惹得东宫侯府皆不宁。

  纵然她此刻不想呆在东宫憋闷的殿宇中,可回家似乎也隔着重重障碍,成了很不简单的事情。她轻轻说道:“说说而已。”

  陆在望却摇头,“你只是想回家而已,这有什么只说说而已呢。”

  元安歪着头想:“是吗?”

  “当然了!”陆在望又抖擞起精神来,她的张扬和肆意稍稍驱散了一点殿中的阴霾,叫人觉得这好似确实是件理所当然又平常的事情。她握着元安的手,“回家吧?”

  元安的眼睛湿润又明亮,她点头道:“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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