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神出唤秋意_序列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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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神出唤秋意

  青色的月光,穿云破雾,光束与云层相互掩映,好似片片鱼鳞,在宁浦的上空投下一幅瑰丽的图画。

  青光所至之处,青光照耀之地,众人莫不抬头仰视,以观此千年难得一见之神迹。

  “五月十七日,宿星移位,颢天伐其主,月缺,卒见月转青,青光如缕,共胃、昴、毕三者辉也,幻也。此祭月圣尊始出于世前,其至也,平与望,祭月恒于无穷也”

  在众人的注视下,聚成团的乌云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拨开,露出一个巨大的圆形孔洞,孔洞之中,赫然是一弯下弦月轮。

  青光如缕,月如钩。

  李庆心中一片冰凉,置身于这片诡异的月光之中,他只感觉有一种无所遁形之感。

  青色的月光似乎能穿破阴影,将身处灰色世界中的他照得一清二楚。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暗处的那位,就是李庆吧?”沈镰转过头,他眼含笑意,目光径直望过来,就像是在打量一位成材的后辈。

  李庆暗叹一声,心知对方此言不是诡诈,而是真的发现了自己,既是如此,那便也没了藏的必要,灰雾褪去,他从阴影中缓缓步出,与高志槐三人站到同一边。

  双方之间,沟壑相隔。

  “沈长老有何赐教?”

  这个称呼,是刚才李庆从那位妆容精致的少女口中所听来,此时此刻,这位少女正目光灼灼地打量着李庆,眸光流转之间,隐现好奇之色。

  “赐教不敢,”沈镰呵呵一笑,“偌大宁浦,人口上百万,有幸涉足超凡的也不过数人而已,众人难得聚在一处,又有福永来的贵客不辞千里而至,实在不易,恰巧今日又是我教之盛事,诸位不妨暂休兵戈,一起做个见证。”

  双方本该是敌对,但沈镰言谈间,却是轻松写意,语气口吻,就好像是在跟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叙旧闲聊一般,气度沉稳,一派胜券在握的沉稳模样。

  而实际上,当李庆亲手将祭月司教一干人等格杀时,双方之间的矛盾就已经是无可调和。

  至少在这个夜晚,兵戈相向,见血见红,已经是必然的结局。

  方才青月出现时,天地间浮起的低吟犹在耳畔,听到这番话,李庆顿时眉头大皱,心中的不安愈发盛了一分,语气转冷,“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杀了这么多人,现在装出这副谦冲平和的模样,不觉得好笑吗?”

  沈镰也不恼,但被李庆刺了一句,脸上的笑容难免淡了几分,“李局不妨猜上一猜?以李局的智慧,事前难道就没有察觉到什么?”

  图未穷,匕已现。

  与祭月教派有关的,无非就是‘一二七’案,看来自己之前的一举一动,果真都在祭月教派的掌握之中……李庆顿时沉默了下来,‘一二七’案的种种如走马灯般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疑问,早已存在于李庆心中,李庆隐约感觉到,在这所有的看似合理的事情背后,有一个关键,被他下意识地忽略了。

  究竟是什么?

  在李庆成为超凡者之前,‘一二七’案就已经发生,所以这个局,本不该是针对他而来。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搅进这趟浑水里来的呢?是从吴玉倩闯会报案开始。又是怎样一步一步,逐渐接近事实的真相,先是浦华公寓一行,让他看见了祭月教派的徽记,也让郑永文自焚其身……

  条条线索,诸般事件,很乱,却并非理不清!

  像是想到什么,李庆瞳孔猛地一缩,失声道:“是她?!”

  吴玉倩!

  话音甫落,一道淡金色的光束冲天而起,与那从孔洞中洒下的月光合二为一,像是一条通天之路,连通了青月与大地。

  观这道光束所在的方向,不是行政大街,又是何处??

  天地间,低吟再起,声音低沉而庄重,这声音犹如在原始天地中擂动战鼓鼓,充满了无穷的威严与度化人心的肃穆。

  深邃的夜空中,青色的月华将重重乌云攘除殆尽,满天青光,连成一片,普照世间,在这光辉的照耀下,方圆千里之内所有的事物都变得清晰可见。

  月光如练,在那一轮如钩的青月中,忽然出现了一道诡异的淡青色的影迹。

  其华其炽,如珍如玺,月中影身材纤细,银钗束发,古韵盎然,半倚残月,背对苍生,难见真颜。

  ‘此祭月圣尊始出于世前,其至也,平与望,祭月恒于无穷也’

  宁浦本是傍山滨海之地,这一刻,山川静默、大海止声,如聚如怒的山峰与浩瀚无垠的江海仿佛是在用这种方式向那月轮中的身影致敬,一股玄妙的气息弥漫于天地之间,似是源质的波动,却又不能在已知的六条序列中找到与之对应的类别。

  “李局果然是聪明人,只可惜,为时晚矣。”沈镰仰起头,斗篷垂落,青色月光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内,映出他那张留着胡茬的沧桑脸庞。

  戴有手串的女人也是同样,只是其神态举止与沈镰相比无疑是要虔诚的多,她口颂教义,双手高举,似是在拥抱天上的月轮,拥抱那照在身上的青色月光,手腕上的晶莹珠串熠熠生光,好似在与那炽盛的月华交相辉映。

  而那位妆容精致的少女则表现的十分平静,她一身劲装,沐浴在月华中就好像是被加了特效的圣女一般,风华万千,典雅却又不呆板,灵动非常,腰若扶风,美腿修长,完美的曲线若隐若现,而这,却又不是圣女能制造出的效果了。

  三名祭月教派的超凡者,虽然神态举止各异,但青色月光落在三人身上引发的变化却是相同,犹如醍醐灌顶,三人身上各自序列的源质气息愈发浓厚。

  沈镰尚好,气息虽然在增强,但或许是因为本身实力较强的缘故,效果并不如另外两人来的明显。

  从二阶中期到二阶后期,只在数个呼吸之间,戴手串的女人与妆容精致的少女便迈出了这一步,省下了数月乃至数年的苦功。

  甚至,这种波动还在增强,不见停止的趋势。

  沟壑的另一头,高志槐三人的脸色已是难看到了极点,心中甚至产生了一丝绝望的情绪,本就不敌,对方竟又得此机缘,临阵突破,这还怎么打??

  只有李庆,微微抬头,仰视着天际的异象,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倒映出那一轮青月,以及青月中,那一轮梦幻般的人影。

  他在商庆号列车上,见识过相似的一幕,只是较之于商庆号上的妙目圣尊,这一次的祭月圣尊,来势要凶猛的多。

  ……

  这一刻。

  一队十人出头,正匆匆往县城外赶的人马,忽地停住了脚步。

  秦阳好猛地抬起头,略显错愕地凝视着头顶的青色月轮,像是被摄住了魂魄。

  他感觉到了一股熟悉而又令人厌恶的气息,这股气息很古老,高高在上……神灵,是了,古代神灵!

  不知怎么了,像是内心深处的某种东西被唤醒了,四个染血的古字,突兀在秦阳好脑海中浮现,他忽地感觉一阵头痛,但却强忍着,没有表露丝毫。

  绝不止这四个字,他还应该想起更多的事情的……

  在秦阳好身侧,孔光赞也是面露惊容,但他却还记得自己的使命,很快回过神,催促道:“先赶路吧,马车就在城外,只要出了城,我们就安全了。”

  天际的异象,已经超出了孔光赞的认知范围,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护送秦阳好安全抵达南戈组织建立在福永的基地,然后再将宁浦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上面汇报。

  他本想着在汇报中着重描述李庆就够了,但现在看来,却是又要多上一件需要格外注意的事。

  ……

  也是这一刻。

  因为祭月教派之前制造的破坏,宁浦出现了许多无家可归的人,也惊醒了许多正在酣睡中的人,人们聚在一起,抱团取暖,借着他人所遭受的苦难来排解心中的压抑、苦恼和对未来的茫然、绝望。

  对于这些普通人来说,祭月教派的超凡者轻而易举破坏的,是他们半生努力换来的安身立命之地。

  每一处失火、爆炸、地震发生的地方,都上演着相似的一幕。

  今夜,注定难眠,注定不眠。

  厂门街。

  在刚才,这里发生了一起纵火案,治安局的人马虽然及时到场稳住了局面,但很快,这些匆匆赶来的治安员们又以比来时更加匆忙的神情与步调离开了此地,只留下了一群无所适从的百姓,无助地滞留在原地,不知该何去何从,而现在出现的青色月光,更是让他们感到麻木与绝望。

  就在这样的环境下,一个相貌普通,看上去三十出头的男子突然脱离了人群,独自一人向暗处走去。

  到了暗处,他右手伸出,嘴里默念着不知名的内容,械源质涌动之间,一道深灰色纤细光芒顺着手臂流入手掌,下一刻,一个小巧而精密的仪器便出现在了他的掌心之中。

  在这个仪器的背面,印有一顶王冠,王冠共有七条棱,一道深深的痕迹自这七条棱中间穿过,让这顶代表着皇权的雍容王冠多了一丝铁血的意味。

  这是北联邦官方超凡组织军机七局的徽记。

  红点闪动,一道讯息,正通过他手上精密仪器,传达至千里之外。

  ……

  还是这一刻,

  宁浦铁兰北街的某处房间里,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正伏案写信,观其所用的纸笔,怕是已抵得上普通人一年半载的积蓄,而这些,都是南联盟官方为其配备的办公用品。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最后一个感叹号落成,也宣告着信件内容的完结,男子将信件封好,烤漆烙印,唤了两声,不多时走廊里就响起了一阵的脚步声。

  “石大人有何吩咐?”

  男子将信件递了过去,说:“给襄陵那边的信。”

  如果李庆在这里就一定能听出,这男子的声音,与那日在老胡同街遇到的那位马车中丢下五十元大钞的人,竟是一模一样。

  仆人闻言,神色愈发恭敬了些,双手接过信件,“是,我这就去办。”

  对治下的每一个行政区,从最高的行省到市再到县,南联盟暗地里都有特派监察人员驻扎。

  不察民情,只闻官声,其职责,主要是观察一地官员是否忠心,是否有谋反、分裂、背叛联盟的意图与趋势。

  哪怕是宁浦特调局分部撤编,这个以维护“联盟属地稳定”为目标而存在的职位,也不曾撤去。

  待下人离开后,男子缓缓从身下价值过百的皮椅中站起身来,先伸了个懒腰,而后才凝眼望向窗外。

  宁浦,注定被放弃的边陲之地,这是大势所趋,无人可逆。

  马宁远、高志槐,还有那个新冒出来的李庆,这个道理,你们难道不懂么?

  至于这百万人的生死……全凭各自造化就是,生死,本来不就是各安天命么?

  宁浦……早该完了!!

  ……

  “李庆,认输吧!”

  短暂的陶醉后,沈镰转头看向李庆。

  此时,他头上的斗篷已然不存,露出一头灰黑相间的头发以及左半边脸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他是刀剑客,刀剑客负伤,该是再平常不过之事。

  “为什么??”李庆的回答,显得有些天真。

  在李庆身旁,高志槐三人皆是一脸颓唐之色,如鲠在喉,说不出半个字来。

  沈镰微微一怔,旋即就笑了,笑的毫无顾忌,很是放肆。

  大局已定,大事已成,圣尊残魂已然复苏,那是古代的神灵,是曾经统治异界的伟大神邸,是无可匹敌的存在,而就算圣尊残魂不出手,以他们几人受到加持后的实力,也足以让宁浦俯首称臣!

  这李庆,竟然还问为什么。

  可笑至极!

  正要说些什么,忽然间,却觉呼吸一滞。

  背上长剑,忽而铮铮作响,几欲出匣。

  他猛地转过身,抬头望去。

  那是一道令天地也为之失色的剑光。

  所过之处,无数青色月华,似深秋里的落叶,又似零落的绸缎,飘零漫天。

  一剑,惊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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