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解释_序列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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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解释

  李庆离开后,值班室里便只剩下了顾长明与肖锦两个人,前者面带感慨,而后者,自始至终眉头便没有舒展,尤其是在顾长明告知了李庆那处地址后,她那淡描了两笔的眉毛几乎是要拧成一条线。

  不知不觉中,夜色已逝,值班室里的灯光忽然变得有些暗,但好在外面已经是有日头升了起来,阳光透过清晨的薄雾照射下来,为这间值班室添了少许光亮。

  顾长明看了肖锦一眼,道:“明天的会照常开,只是李庆的事情就不要在会上提了,重点讲周岩、林升回来的事情和东兴区的那件案子,你觉得怎么样?”

  在外界,关于顾长明与肖锦这对几乎是形影不离的男女一直是众说纷纭,很多不知内情的人都以为肖锦是靠着顾长明才能坐到现在的这个位置,这种半点谱都不沾的说法的表层原因是两人之间的年龄差,而根源则是人们内心深处的邪念。

  这般世俗气熏鼻的猜测,听在知情人的耳中自然就是一个笑话,但退一步,正常的男女之情却是合理合法之事,只是作为当事者的两人向来都对此事讳莫如深,旁人自也不敢当面乱说什么。

  肖锦却不接话,冷着脸,道:“你为什么要把那个地方告诉他?”

  这个“他”,指的自然就是将才离开不久的李庆。

  顾长明呵呵一笑,道:“怎么了?他不是想查么,我给他提供线索,所谓君子成人之美,这有什么不好?难道说前后两次短暂的接触,你就开始替那小子担心了?”末了,他脸上忽然换上了一种侦探似的表情,笑容更盛了些,意味深长地道:

  “年轻就是好啊。”

  “谁跟你开玩笑,我在跟你说正经的!”肖锦脸色又是一沉,语气中也带上了几分嗔怒之意,“暗竹路本就是鱼龙混杂之地,他初来乍到,就算找到那地方,又能如何?万一出了意外,你救是不救?”

  说到这里,肖锦顿了顿,又道:“眼下福永是什么局面,你这个做副市长的心里难道不清楚?李庆在宁浦做了什么,你也不是不知道,宁浦不过就是一方浅浅的水塘,福永却是连你都探不到底的深潭,由得了他那样不顾大局的胡来么?”

  顾长明下意识地就想点起一根烟,但忽然意识到不对,于是便顺势将手交叠放在身前,“你听听你说的话,前后不是矛盾的么?如果他连暗竹路都闯不过,那还能搅得动这潭子浑水?要我说,你这就是瞎担心。”

  肖锦仍是不说话,玉脸上的怒意却是更盛。

  “还真生气了?”

  顾长明嗤笑一声,道:“好了,我知道你不是担心他,是在担心整座福永城,是在埋怨我不信任并肩作战的战友,而选择信任他这样一个才加入特调局不到半年,而且还故意对我们隐瞒了很多事情的新人。”

  听到这里,肖锦的脸色才稍有缓和,她的确是不理解,上次去到李庆家中访谈时,那李庆分明说自己的觉醒试炼是失败了,所以最后才仅仅是以文职人员的身份将其吸纳进了特调局。

  但再次见面,李庆却摇身一变成为了超凡者,觉醒试炼一旦失败,终此一生都再没有迈入超凡的可能,这是超凡界众所周知的公理,在这样的前提下,唯一的解释就是当初李庆故意隐瞒,颠倒事实,没有对她和顾长明讲实话。

  单凭这一点,就可以定李庆一个“对组织不忠诚、不老实”的罪名。

  而顾长明却偏偏选择相信这么一个“不忠诚、不老实”的人,就因为他是那个什么宋秋的徒弟么?宋秋是谁,肖锦不知道,但周岩与林升,却是曾经的的确确与他们一起执行任务,一起出生入死的队友,孰轻孰重,顾长明难道真的分不清?

  而且,听说那李庆人还没到,先就把一个女人给安排到福永来了,真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实在是不像话的很。

  “糊涂!”

  顾长明面色一肃,他的面相本就是偏粗犷,加上左眼眼角的那一道刀疤,倒真有些不怒自威之意,“我问你,李庆是不是我们的一员?是不是分部的人?是不是小队的人?”

  虽然李庆还没有正式入队,但这次让他到福永来,本就是存了要让他正式加入超凡小队的心思。

  “是,但是……”肖锦开口欲辩,但因为顾长明的威严,语气上难免就弱了三分,不再像方才那般盛气凌人了。

  平日里,顾长明总是笑呵呵的,虽然那笑容与他的长相有些不搭,但长期下来大家也都习惯了“温和的顾队”,像这样严肃地与她说话,却是好久都没有过的事情了。

  而且这还是在私下,在他们两个人面对面交流的时候,这就说明顾长明是动了真火,绝不仅仅是做做样子而已。

  “这就够了,还有什么但是?”

  顾长明敲了敲桌子,语气郑重地道:“都是分部的人,都是队里的兄弟,都是我顾长明手下的兵!你如果觉得我会因为什么什么就偏袒谁,那就把我顾长明想得太狭隘了,宋秋是我故友不假,但不要说他的徒弟,就算是他本人做出背叛之事,我一样不会留情!”

  似是回忆起了一些事情,顾长明沉默了片刻,又接着道:“我再问你,什么是大局?”

  肖锦承认顾长明刚才的那番话很有些道理,作为在小队中与顾长明同级的纪检委员,她的确不该有分别心,李庆既然加入了小队,那不论加入时间长短,都应该一视同仁,但现在顾长明问的是大局,这就是另外一个问题,她自认在这个问题上自己是占理的:

  “大局就是求稳,现在的福永,看似歌舞升平,但这表面上的平静不过是因为台上台下的各方用无言的默契达成了一个脆弱的平衡,一旦这个平衡被破坏,后果不堪设想。”

  这番话确实有道理,北联邦狼顾在前,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这个时候福永如果内部发生动乱,那失守的就不仅仅是一个宁浦,一个福永,而是整个福月行省。

  面对北联邦的侵略,福月行省下属的二十三个城市其实都已是人心惶惶。

  作为福月行省的经济桥头堡,哪怕是第五座方尖碑争夺尘埃落定,南联盟边境的城市全面衰落,论城市综合实力,福永市依旧是福月行省二十三个市中首屈一指的存在,这样的一座城市,势必就会成为焦点,甚至是被赋予一定的象征意义。

  是福月行省下其他城市观望的对象,也是北联邦渗透的重点。

  但就是听着这番很有道理的话,顾长明却摇了摇头,道:“破坏了就破坏了,乱就乱了,又能如何?”

  肖锦面露疑惑之色,就听顾长明继续说道:“你所说的平衡,又何止是福永一家?在中部区域,甚至是在首都襄陵也是存在的,但我还是那句话,破坏了就破坏了,乱就乱了,又能如何?”

  “南联盟,最高议会,早就该有人让他们清醒一点了!”

  “什么?”

  肖锦像是突然遭了雷轰,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她没有想到顾长明会这样说,什么叫乱就乱了??一个乱字,背后是多少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而这些,都是顾长明教给她的,虽然顾长明从来都没有说过,但是他所做的事情,他带领队员们做的事情,却一直都是如此,甚至于他屡次三番地违抗中部的调令,对那些其心可诛的流言蜚语置若罔闻,其目的,不就是为此吗?

  顾长明摆摆手,似是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谈,话锋一转,问:“你刚才说到李庆在宁浦做的事情,那你可知道,在杀了古炳昌并将他的人头挂在宁浦县治安局门口之后,他问了高志槐什么?”

  “问了什么?”肖锦下意识地追问道。

  “他问高志槐,‘你口中的大局,指的究竟是我们南联盟的统治阶级,还是那千千万万的联盟普通民众?’。”

  “好好想想吧。”顾长明站起身,轻轻拍了拍肖锦的肩膀,迈步出了值班室的门。

  他也要好好想想,但在想的同时,他需要烟草来辅助自己思考。

  还不到上班的时候,吸烟区里空无一人,斜射进来的阳光照在顾长明的半边身子上,光影之间,他拿出一根红日牌香烟,不需要火机,

  “‘这雷霆,必将击碎黑暗,此利刃,必将贯穿污浊者的胸膛’……既然是你的徒弟,那你也会带着他宣誓吧??”烟雾背后,顾长明看着窗外的街道,神情似是有些恍惚。

  别看他刚才说得义正言辞,但若说真的一点旧情不念,铁面无私,那又怎么可能?

  “年轻,确实好。”

  ……

  真正走出福永市治安局的大门时,李庆才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顾长明是他必须要争取的人,刺客序列的能力再如何奇诡,他也毕竟只是一名二阶超凡者,要凭一己之力撬动福永无异于痴人说梦。

  有些时候,坐在沙发上说话并不比真刀真枪的交锋来得轻松,这让李庆不禁想起在宁铺的时候,每次看到从治安局和政府大楼里走出来的人都是一副疲惫的模样,他们虽然不挑不扛,不下苦力,但每天却都要察言观色,字斟句酌,劳累,也是当然。

  好在宋秋与顾长明之间的关系比李庆想象中的似乎要深上不少,老宋的名头在顾队那儿格外的好使,有了这一层关系,很多事都要好办不少。

  虽然直到他离开,那个叫肖锦的女人还是摆着一张冷冰冰的臭脸,好像对自己不是很友好,但这不要紧,事实会证明谁对谁错,更何况有顾长明在上面压着,谅她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下一次福永市战时维稳工作周例会是在后天,那时,他将作为宁浦的代表在会上向福永市的各位要员们做情况汇报,但到现在,李庆却连任何的材料都没有准备,任何一篇汇报稿都没有完成。

  不需要。

  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这件事,谋事在人,成事,也在人,把人这一关走通了,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哪怕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人这一关,好像是很有难度,那位许仙师不是易于之辈,拿不下他,陈恪安那里便很难有所进展,虽然顾长明提供了一条“曲线救国”的道路,但能不能走通,还需两说。

  根据顾长明提供的情报,要等到晚上,暗竹路才会显露出其神异之处,而现在还是清晨,这就意味着李庆还有一个白天的时间可以自由安排。

  与宁浦一样,福永的所有机关衙门也都搬到了市中心的行政大街,现在时候尚早,但大街上已经能见到一些穿着制服的男女,除了要去机关食堂吃早餐外,提前一点赶到办公室在领导面前留下勤快的好印象可能也是这些人的考量之一。

  李庆承认自己的想法有些阴暗,但除此之外,便只剩下了爱岗敬业,勤政为民这种说法,而要求这些人都拥有如此高尚的情操与深刻的觉悟难免有些强人所难,两相比较

  正想着,对面走来一条挺拔的身影,却是一身白领打扮的王宝。

  可能是李庆超凡者的身份给了王宝十足的信心,此时此刻的他可谓是一扫上次见面时的颓唐与邋遢,一身正装,手提公文包,胡子刮得干干净净,说是一表人才也毫不为过。

  看到李庆,王宝心中也是吃了一惊,但他很快就定下心神,打算装作不认识。

  这也是李庆之前的吩咐,说是为了两人的安全,如果有必要的话李庆会主动与他们联系,其他时候则装作陌生人就好。

  “宝哥,”这一次,就是李庆主动迎上去,“这就来上班了??”

  王宝又是一惊,不是他心理素质差,只是李庆的身份实在特殊,纵使是他这颗在政府办历练多时的大心脏,也很难做到平静以对,勉强笑着,道:“是啊,人好些了,老在家里躺着自己也不舒服,就来上班了。”

  那天之后,许子舒又给王宝讲了许多关于李庆的光辉事迹,吃了这颗定心丸,王宝自信已经不会在陈恪安面前露出破绽,这才会立马返回工作岗位,在这个关口突然请长假,其实也是自曝破绽,他让然要把风险降到最低。

  说话时,王宝一直在注意着李庆的神态,他本以为这样的“接头”会换个地方秘密进行,但眼前的李庆却似乎没这个打算,就这么大喇喇地在大街上,虽然不是路中间,但人多眼杂,真的不会什么出问题么?

  这么想着,王宝不禁有些心虚。

  李庆竖了个大拇指,道:“宝哥真是民众的好公仆,我这个民众正好有件事要请教,治安局的家属区在哪?我是说一般安排给一般治安员住的那种,不是领导的。”

  毕竟是自己让她到福永来,于情于理,总该是要见上一面,而且自己还有一些东西放在她那儿,现在正是需要用到这些东西的时候。

  虽然有些疑惑,但王宝还是将回答了李庆,南联盟的规定,政府领导下各机关自建、租用的宿舍都要向政府办公室作统一报备,作为政府办的一员,在没有“升任”秘书一职之前,他也是经手过此事,所以回答起来倒也没什么难度。

  得到答案的李庆伸手拍了拍王宝的肩膀,道了声保重,但就是这一声保重,却让王宝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只觉得李庆这个人说话做事,比那些领导还要难琢磨,而且领导那边,不琢磨的结果可能也就是不被重用,但李庆这儿可是性命攸关,不能不慎重啊。

  什么是关心则乱?这便是了。

  王宝的这些想法,自不在李庆的考虑范围之内,他现在只在想等会见到周琪姵,自己该怎么开口,对于这个嘴上不在乎,但心里却不定怎么想的姑娘,李庆着实也没有什么特别有效的手段。

  周琪姵的人生经历注定了她不像许子舒之流在温室里长大的花朵那样浇一点水、给一点阳光就能再次焕发生机,她经历过一些事情,有过一些体悟,但看到的东西却比较片面,思想也比较局限,并不如她自己想象的那般成熟,从小的生活条件也注定她不能进入学校接受教育,偏偏,她还不认命,不服输。

  更关键的,现在的李庆其实并不知道该用何种心态去面对她,物质上,从厂门街南段的棚户区到现在的福永治安局家属院,李庆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但精神上的东西,却又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了。

  想着想着就到了地方,有时候超凡能力也不是一件好事,以前的李庆,该是不能走这么快才是。

  周琪姵在福永住处是由特调局安排的,名义上就是治安局,住的便也是治安局宿舍的公寓式房屋,和陈恪安那样的独门独院是没法比,甚至和宁浦的公务员家属区比起来也不如,但对比棚户区和老胡同街,却是好上太多了。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周琪姵竟是不在家,向邻居一打听才知道,这姑娘居然找了一份工作,是在政府大院家属区里给人做家政,他倒不是担心周琪姵能不能做得下来,只是在想那家的女主人居然会答应此事,也算是稀奇的很。

  李庆没想到,绕来绕去,竟然还是回到了这里。

  让他更没想到的是,周琪姵帮的这户人家,竟然就紧挨着陈恪安,那这家主人的身份便也就呼之欲出了。

  福永市的市长,也是福永市真正的一把手,黄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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