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_篡位将军的白月光(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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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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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玉璋红着眼睛回到紫宸殿。

  李固讶然:“怎么了?你们两个吵架了?”

  谢玉璋道:“才没有呢。只是提起了老大人,我们都难过了。”把李铭当年那句话又说了一遍。

  李固沉默良久,道:“你还记得大人,很好。”

  谢玉璋擦擦眼睛,轻声道:“陛下真的很敬爱老大人呢。”

  李固道:“没有大人收我为义子,我不知道今天会在哪里,也许早就是沙场上一g黄土。”

  那倒真是极有可能的。毕竟一将功成万骨枯,因为李铭,李固才脱颖而出,成了那“将”。

  于那时的李固而言,李铭是个须得抬头仰望的强大的男人吧?他一定很向往成为李铭那样的男人吧?

  谢玉璋凝目看着李固。

  李固抬眸,微怔,问:“怎了?”

  谢玉璋道:“陛下现在,已经强于老大人了。”

  李固怔住,看着她,许久都没有说话。

  谢玉璋先打破了这份沉默,她说:“时候不早了,臣妾先告退了。”

  李固道:“还早。”

  谢玉璋道:“今天六局的人又给我整理出来一些旧典章,我要拿回去好好归整呢。”

  李固沉吟片刻,道:“这样拿来拿去太麻烦了。你今天先回去,明日起,就来宫里弄,若有什么不清楚,也方便召人垂询。”

  谢玉璋:“……”

  谢玉璋待要说话,李固什么也没说,只右手指节在榻几上轻轻地扣了几下。谢玉璋目光移过去,那只手指节正扣在她给杨怀深的那封信上。谢玉璋再抬眼,视线和李固撞在一起。

  过了片刻,谢玉璋败下来,垂首道:“是。”

  李固颔首:“去吧。”

  谢玉璋走出紫宸殿,叹了口气。都怪李珍珍,叫李固反客为主了。

  老实人一直被欺负,有朝一日醒过来,发现原来自己拳头比较大,就麻烦了。

  两个仁瘫ё帕局新搜罗出来的册子,跟在她身后。没走多久,迎面遇上了林谘。

  谢玉璋看到林谘就高兴起来,唤道:“三哥!”

  林谘早就看到她了,他望了一眼她身后的紫宸殿,微笑应道:“殿下。”

  谢玉璋道:“三哥怎么今天还当值,今天休沐呢。”

  林谘道:“今日要和陛下去莫公那里。”

  谢玉璋拊掌:“今天吗?正好呢,天气这么好,莫公心情一定也好。”

  林谘便笑起来,如琼花绽放。

  美人总是让人心情好的。谢玉璋在草原这么多年,回到中原尤其爱看林谘这样的风华美人。

  谢玉璋走后,李固也跟着走出紫宸殿,绕着殿外边栏走了半圈,原也只是看天气好,透透气。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幕。

  他蹙起眉头,一直看着谢玉璋和林谘道别,两个人分朝两个方向而去。

  李固转身,折了回去。

  是日傍晚,林谘引着李固来到了平康坊。这里和谢玉璋住的崇仁坊全然不同,鱼龙混杂,屋舍低矮杂乱。

  李固敲开了一扇院门,一个老者打开了院门。

  李固道:“老丈,路过此处,讨杯水喝。”

  老者道:“此处只有井水,恐贵客喝不惯。”

  李固道:“昔日横穿戈壁,泥水、马尿也喝过。”

  老者道:“客人请进。”将门打开。

  李固迈进了简陋的小院。

  ……

  一个时辰之后,天色已经幽昏,李固踏出了小院。

  林谘和胡进在巷子口的茶棚里等他,见他走来,都站起。

  林谘叉手:“陛下,如何?”

  李固只颔首道:“明日再来。”

  他上马,道:“明日争取蹭顿饭。”

  胡进愕然。林谘勾起嘴角。

  皇帝笑了笑,道:“值得。”

  第二日,谢玉璋将之前带出宫的典章册子一并都带回来了,先去见李固。只她来得早,李固还没下朝。

  良辰道:“陛下说,殿下如果来了,让奴婢先带殿下过去。”

  谢玉璋便跟着良辰去了。走到半路,她停下,问:“陛下安排了我在哪里做事?”

  良辰躬身道:“朝霞宫。”

  朝霞宫没有高桌高椅,竟还和从前一样低榻矮几,席地而坐。

  扇都打开,阳光洒进正堂里。谢玉璋听见了叮咚叮咚的声音,转头,却见檐角挂着串串风铃。

  “怎地还有风铃?”她问。

  这不可能是她从前的风铃,八年了,那些风铃风吹雨打,早就该朽烂了。这些风铃都是簇新的。

  且这座宫殿显然是空了许久,并无主人的。

  良辰把腰弓得很低,道:“干爹说,记得以前每次过来,都能听见风铃声。干爹,戴罪立功了。干爹要奴婢多谢殿下。”

  谢玉璋哂然:“我什么都没做。”

  良辰道:“没有殿下,干爹哪里来立功的机会。”

  谢玉璋便坐在这殿中做她的事。

  扇都打开了,阳光将正堂洒得满满的。抬眼便看到中庭里的花都开了,明媚灿烂。

  当初那些在廊下嬉笑的女郎们却都不在这里了……

  谢玉璋握着笔,微微一笑。

  如今,她们都在云京,有的做了公主府管事姑姑,有的嫁给了卫队骑士生儿育女,有的领了钱去了田庄上安家。她们如今,都过得很好。

  谢玉璋的心情,便敞亮了起来。她埋头认真做事。

  李固过来的时候,便看到那公主坐在正位,正召了两名六局女官商议、垂询。有宫娥为她研墨,有宫娥为她整理册簿,有宫娥为她端上她喜欢的甜甜的饮子……

  她在众女环绕中,从容优雅,神情专注。

  李固站在廊下看了一会儿。

  良辰偷眼看去,发现皇帝的眉眼十分柔和,唇边还有笑意。

  但皇帝没有过去和永宁公主说话,他看了一会儿,对他说:“告诉她不要太辛苦,差不过就可以回去了。明日再过来。”便离去了。

  良辰躬身称是。

  谢玉璋见良辰进来,挥退了女官们。

  良辰贴过去,低声道:“走了。”

  谢玉璋舒了口气。

  良辰犹豫一下,低声问:“殿下怎知陛下会只看看就走?”

  谢玉璋看了他一眼,觉得这孩子沉稳犹胜过当年福春。

  谢玉璋道:“我与你讲也没用,因你不是我,感受不到我感受的。且揣测帝心这等事,当你还是半吊子的时候,最好不做。做了便容易你是干爹的下场。莫如老老实实,聪明的固然好,但若没有聪明的,上位者宁愿要老实的。”

  良辰俯身道:“多谢殿下,奴婢受教。”

  他又道:“干爹想见见殿下。”

  谢玉璋道:“他能走了?”

  良辰道:“爬着也要来。”

  谢玉璋漫不经心地道:“行啊。叫他来吧。”

  到不至于爬,福春虽然挨了四十板子,但皇帝并没有发话夺去他内廷总管的身份。两个壮实的仁烫ё潘过来的,只到了殿上,的确是爬了几步,爬到了谢玉璋的面前。

  “殿下,殿下!”福春涕泪齐流,“谢殿下救命之恩!”

  谢玉璋神情淡漠。

  福春五体投地趴在地板上,哭道:“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你有什么不敢的呢?”谢玉璋讥讽说,“你的胆子大得能包住天,算计我也就罢了,你敢算计皇帝?”

  “当然,可能在你的心里,你没算计皇帝,你只是在算计我一个人而已。”谢玉璋颔首道,“若皇帝得手了,夙愿了了,你非但没罪,你还有功。”

  “至于我,我愿意不愿意,甘心不甘心,都不在你考虑的范围之内。”

  “是不是?福春?”

  福春浑身发抖。

  谢玉璋又道:“你曾做成过大事,曾经将高位之人弄于股掌,使形势因你而变,便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来一次?”

  福春抖若筛糠。

  他的心思、心态,正如谢玉璋所说,竟被她看得透透的。

  事若成了,皇帝心满意足,怎会有罪,只会圣眷在身。

  他就躲在树后,亲眼看到了公主和皇帝都进去了,那种情况下,怎么竟会没成?他和李妃都百思不得其解!

  本想再弄次潮,谁想到公主掀翻了他的船。若不是公主发善心求了情,皇帝赐了太医,他大概就一命呜呼了。

  “奴婢,奴婢……”福春说不出辩解的话来。

  谢玉璋冷冷地看着他。

  若现在还是在草原上,她就砍了他。只可惜这里是云京,此处是大内。

  在皇帝身边培养这么一个人实在困难。哪怕从头培养一个,到头来还是会生出这样那样的私心,人总归都是跟着自己的利益走的。

  不若留下这个吃下了深刻教训,胆子吓裂了的人。

  “良辰。”谢玉璋唤道。

  良辰匆匆跑来。

  谢玉璋道:“与我收拾东西,今日先回去了,明日再来。”

  福春趴在地上,眼看着有裙裾从眼前漫过去。过了许久,良辰转回来了,过来搀扶他:“干爹起来吧,公主已经饶过干爹了。”

  福春觉得浑身都虚脱,对谢玉璋从心底生出了惧意。

  平康坊。

  “初心?”李固握着茶杯,反问。

  莫公道:“还记得吗?”

  李固问:“怎么才算初心呢?”

  莫公道:“曾经你最想要的,曾经你最想做到的。我知道一定不是当皇帝。”

  李固笑了,道:“谁能料到自己会当皇帝,都是一步步走过来的。”李固又想了想,道:“曾经想要的东西很多。”

  “刚入营的时候,想要的就是军饷能按时发,吃饱饭。后来入了李府,想要做义子中最好的那一个。再后来想河西上下一心,我等皆有依靠。再后来……”

  李固回忆着,直到他的回忆触动了某个点,他忽然怔住。

  莫公抬起眼眸,凝视他:“想起来了?”

  李固望着滚着水的壶,沉默许久,道:“我的确有一个心愿,在那之后再没有能超越它的。因后来不论我想要什么,都有能力实现。独那件事,我无能为力。”

  李固求而不得的那件事其实很简单,只说出来太可笑,他没有告诉莫公。

  昔年他第一次离开河西来到云京,见到了还是少女的宝华公主谢玉璋。

  那时他站在廊下,一抬眼,隔着水看见了她。人说一梦可以瞬息千年,果然不假。水那边宝华公主谢玉璋且行且舞地走过那一段曲折回廊,水这边年轻的河西将军已经在脑子里与她共度了一生。

  那个梦和许多军汉的梦都是一样的,并没有什么特别――

  她锅边灶台,生儿育女;他戎马军功,努力养家。有绫罗了,给她裁衣裳。有金银了,给她打钗环。

  生一群崽,有男有女。妹妹出嫁若在婆家受气了,哥哥们撸袖子打上门去。

  仅此而已。

  只当这个“她”是水对面那个公主时,便分外地可笑了。中宫皇后所出的嫡公主,恐怕连什么是“灶台”都不知道。

  她也不稀罕他的绫罗和钗环,她拥有的,都是他给不起的。

  他曾经最想要的其实如此简单,偏实现起来却这么难。

  莫公道:“你现在已经是皇帝了,依然无能为力吗?”

  李固道:“只因我现在是皇帝,更加无能为力。”

  莫公问:“何以如此?”

  李固道:“因我若只想了夙愿,轻易就可办到。可对那人来说,必将造成伤害。我不愿,我没办法,只能忍着。”

  莫公问:“做了皇帝还要忍着,做皇帝是为什么呢?”

  李固道:“我若能想明白,又何必坐在这里?我只知道,即便是做了皇帝,有些事也不可以做。”

  莫公微笑:“善。”

  我们就是过眼云烟的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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