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秋狩(下)_我怀了造反夫君的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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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秋狩(下)

  萧孟津仿佛完全没有要被皇帝杀头的自觉,没事人似的沐浴吃饭,甚至饭后还饶有闲情地邀她同逛猎场外的临市。

  每年皇帝春猎秋狩,猎场外都会有百姓自发开设的临时市场。

  皇家狩猎与其说是打猎,不如说是联络君臣感情,彰显天家恩宠的郊外宫宴。

  尤其是秋狩冬狩,更像是皇帝拖家带口,再捎上诸位宠臣爱卿,大家一同公费吃喝,放松身心的秋游远足。

  当然,对诸位皇子自然也是一场公开的考校。

  每年秋狩,随行的官员臣子和禁军将士成千上万。

  这么多人吃的喝的,其他七零八碎的东西总不好都从家里带罢?

  所以在每年行猎期间,众多商贩们都随着秋狝大军行走。

  军队在哪里扎营,商贩便立即搭起帐篷,支上货摊,出售各种商品,生意自是异常火爆。

  而且,来这儿摆摊,那可不止为赚钱那么庸俗的事儿!

  这么一趟,说不准能见着贵人。说不定,还能见着微服私访,体察民情的皇上呐!

  这对一个平头小老百姓来说不得吹一辈子?

  显然商贩们的想法是很有依据的——

  总有像萧孟津这样吃饱了没事干的大贵人,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孩子似的东张西望,到这个摊前问问价,那边摸摸瞅瞅。

  看起来兴奋得很呢!

  他自己一个人丢脸倒也罢了,偏生这厮还扯着她一起在人堆里窜来窜去。

  纵兰芽很是珍惜同他的相处时光,亦觉此举实在有失体面!

  她抬袖掩面,趁机举起热腾腾的软糯糍粑啊呜咬上一大口。

  炸得金黄油亮的糍粑外酥里糯,香气诱人。

  再滚上一层细腻甜糯的绵白糖。一口下去,直教人满足地想大叫,好吃地要跺脚!

  她从不知,民间小食亦可如此美味。

  身旁的萧孟津见公主一反矜持,一路上遮遮掩掩的偷吃举动,倒是忍不住失笑。他极为罕见地觉得,这女子也不是那么无趣。

  二人随如潮人海挤挤挨挨,慢慢踱到桥边柳树下。

  许是因为白日里阳光炽烈,哪怕已是九月入秋,晚间的风依旧带了几丝暖意,是让人不自觉眯起双眼,身心放松的融融和暖。

  星空澄澈,远处灯火似繁花千树,又散落如星。星月灯烛,交相辉映,一派恢弘气象。

  哪怕只是临时张罗起的市集,道上依旧游人如织,热闹喧腾。

  不少长安城郊的百姓也阖家出游。丈夫揽着妻子,脖子上还坐了个虎头虎脑的胖小子,一双眼骨碌碌转来转去,目不暇接,兴奋地胖腿直蹬。

  黄发垂髫,言笑晏晏。一张张笑脸映着橘黄灯火,好一幅和乐人间。

  民惟邦本,本固邦宁。天子享有四海,便应守国门,思社稷。护天下黎元百姓安定祥和。

  父皇,他做的算不算好呢?

  ……

  重华殿。

  皇帝偎在萧舜华怀中,闭目由她为自己按摩头穴。

  萧舜华一袭水红合欢襟寝衣,跪坐在榻上,葱白玉指微微屈起,轻缓地推按皇帝的太阳穴,手上的蔻丹红艳欲滴。

  “爱妃对萧卿之事怎么看?”皇帝神色放松,似不经意地问道。

  萧舜华停了手上动作,娇娇地回道:“今日臣妾听策儿说的时候真是吓了一大跳!幸好二位皇子安然无恙,不然臣妾真不知道该怎么向皇上谢罪。”

  “当初臣妾听闻皇上竟将秋狩大事交由孟津全权负责,心中已是不胜惶恐,恐天恩浩荡,萧家有负皇上厚爱。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臣妾亦觉无颜面对皇上……”

  “……可臣妾不过一深宫妇人,不敢妄言。只求皇上,待孟津将刺客捉拿归案,还请皇上看在他护卫皇子及时的份儿上,稍稍免些惩罚!”

  “呵,你对他倒是信任得很!”皇帝哼笑一声,幽幽说道。

  “皇上又取笑臣妾!”萧贵妃娇嗔一声,媚眼如丝。

  “他是萧家唯一的男儿,更是母亲的心头肉,母亲如今年岁渐大,臣妾自是盼着她老人家身康体泰,长命百岁。”

  “纵我与孟津年岁相差略大,他也终归是臣妾阿弟呀!臣妾自然盼他平安无事。”萧贵妃一双美目委屈地瞥向皇帝。

  萧国公同夫人感情甚笃,共育二女一子。其长女萧舜华与幼子相差九岁。

  “那是自然。”

  皇帝仍是闭着眼:“爱妃怎么停了?不是想求朕赦你阿弟的罪么?来为朕接着按!”

  皇帝一把揽过萧贵妃柔韧柳腰。

  金丝帐内自是春色渐浓,一片欢情旖旎。

  ……

  城外。

  夜色清幽,皓月高悬,月影落到河里,依稀映出朦胧的影子。

  桥上人来人往,贩夫走卒,寻常布衣。远处灯火辉煌,豪门贵族的车马声与行人的欢声笑语汇成一片。

  “方才我问询了许多贩夫,他们一日辛苦劳作,也不过能将将果腹罢了。”萧孟津注视着眼前繁华大道,忽然开口。

  “但日子辛苦,大多人脸上也全无郁色。”

  点点灯火映在他眼中,流淌着微微的困惑和溢开的温柔。

  “纵身卑命贱,亦能从容而生,开怀大笑。他们倒比我洒脱!”

  兰芽微微侧了头,静静注视着萧孟津,唇畔笑意温软,听他在这温柔夜风里忽然而起的一点感触。

  她不欲破坏此刻,不欲破坏萧孟津偶然在她面前展露出的一点真实。

  故而兰芽默了片刻,也只是轻轻开口:“其实这世上多的,还是普通人。”

  “他们在洪流般的政局里是无力反抗的,若是太平年代,江渚渔樵或伐薪自食,就这么过完一生也不算太坏。”

  “若生逢乱世,纵人命贱如草芥,若有机会,还是要努力活下去。”

  “日子已经苦的没有尽头,若自己再不找点甜头,苦中作乐,那还怎么活啊?”

  话语中何尝不是自己的肺腑之言。却不知那人可有听出几分无奈?

  兰芽故作轻松地微笑,收起片刻之前那不为人知的自怜。转头望向萧孟津,目中笑意狡黠——

  再说了,纵人家真的活得没看上去那么滋润,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的,银子没了还要面子,你也不好叫他死给你看罢?

  两个人都默了下来。

  晚风调皮地拂过柳枝,撩起兰芽几缕碎发,痒痒地擦过粉颊,贴到她微翘的鼻尖上。

  萧孟津看了片刻,紧绷一日的心情都因这璀璨夜景而奇异地平静下来。

  他第一次在只有他二人时牵了她的手,兰芽惊讶抬眸,却只听他道:“公主,我们回吧。”

  ……

  兰芽觉得萧孟津今晚有些诡异。

  他极为乖觉地洗漱上榻,又颇为贴心地为她展了被褥,还拍了拍她的枕头,叫它更为松软些。

  那人早早就麻溜躺下了,被子盖到胸口,双手交叠于腹前,规矩得不能再规矩。

  可他好似全无睡意,双眼锃亮,目光灼灼注视她一行一止。

  不得不叫人心生戒备。

  “公主还不安歇吗?”他颇为殷勤地拍了拍身侧蓬松柔软的被子,状似引诱。

  “公主不累吗?”

  “公主?”

  “唉——其实为夫常常会想,下一世生在寻常百姓家,天地两不知,就这么平淡安乐过一生也是很好的。但若是如此——必然是娶不起公主这样的天仙人儿了。”

  兰芽的表情已然不可以用惊讶来形容了,她何尝听萧孟津说过这样的话。

  “唉——也不知萧某还能不能见到大后日的太阳。明天一早还得追查刺客一事……”

  ——这就是从未显示过的新路数了,兰芽因了他的话,手下动作一顿,便是再也不能故作镇定,忽视他了。

  她暗暗唾弃自己。

  可还是脱了绣鞋上榻。

  萧孟津动作麻利地下榻灭灯,上榻的动作灵活无比。

  下一刻,他霸道地钳了她的一双柔软小手放到头顶,不住地朝她耳垂吹气,又以唇舌相戏。

  末了,又像只委屈的狗儿伏在她的肩头磨来蹭去。

  但大概不会有这么大只且笨重的狗——她快被压得喘不过气了!

  “公主——”

  “公主~~”

  …………

  江兰芽第二日睁开眼时,日头已经高起。

  在看到身侧酣然餍足,睡得香甜的男人时她就知道,什么两日之期,什么快被杀头。

  这绝对都是他的诡计!

  枉她昨日为他忧心,枉她昨夜……

  兰芽面色一红。

  她此刻才知,两日之期大概是真的。

  但这计,还不知道是谁设计谁呢。

  可萧孟津为何如此大胆,连个样子也不愿做吗?

  皇帝若知他昨日战战兢兢惶恐难安,今早就敢四仰八叉睡到日上三竿,岂不是很没面子?

  她愈想愈是羞愤不已,一脚将萧孟津踹醒,咬牙微笑:“妾身害怕夫君当真见不到后日的太阳了。夫君不如早些起,趁这最后时光好好去外边走走看看,能看一点算一点,多看一点是一点。”

  可这一脚出去,倒把她自己的睡意吓得个干干净净。兰芽青葱般的十指紧紧掐了被褥。

  却见萧孟津被踹醒也不生气。

  自己拥着被子微笑着默默坐了一阵,又像个羞答答的大姑娘似的转身穿了衣。

  搓着手瞟了她好几眼,麻溜走了。

  兰芽起先有些惊诧,却也不过片刻便领悟萧孟津这反常的举动是为何。

  她也没好意思唤人服侍,只叫束绿递了衣裳端了水便叫人出去了。

  她靠在榻上缓了一阵,那处还是疼。只好扶着床柱起身,再慢慢挪到案边,撑着桌面坐了下来。动作无比别扭。

  她仰头靠在椅子里,微微闭目,将一切要素在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试图厘清现在的局面:

  一反常态落到萧孟津头上的差事,莫名其妙出现的刺客,刺杀皇子,还是在二位皇子在一起时。

  皇帝忌惮世家朝野人人皆知,盛名煊赫的萧家在老国公死后沉寂了几年。

  但随着萧孟津横空出世,一战成名,萧家重新踏入朝局,自然惹人眼红。

  想对付他的人不少,萧孟津前段时日也的确日日忙碌,早出晚归且神色疲倦。

  想必这场秋狩在背后是早早就热闹起来了。

  猎场的确是个可以大做文章的地方。但刺客这招恐怕没几个人敢在皇帝面前使。

  故而这刺客来的甚是蹊跷。

  皇家猎场本就精挑细选,地形奇巧。又经能工巧匠、机关术师倾力建造,安全性极高。再加上重重禁军严苛把关,竟放了个刺客进来?

  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办到这样的事呢?

  而刺客行刺对象竟然不是皇帝,而是皇子,还是两位皇子。

  这又会是谁的手笔?他针对的究竟是哪一位皇子,还是两者?

  若这么说,大皇子岂不是嫌疑最大?可这也太明显了吧。

  ……

  阳光沉默地划过大半间屋子,在竹地板上留下斑驳日影。林间飞鸟喧戏,竟不知是何时辰了。

  只听窗外一声雕枭嘶鸣,兰芽心下一惊,忽地有什么在脑中贯通起来。

  她倏地捏紧了拳头,长长地吁出口气,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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